推門進來,一抬頭,正瞧見坐在視窗地老闆隨意的一回頭,明明流轉著醉意地眼神,只一眨眼就清亮如水,直看地夥計心神一震,忙低聲回道:“是戶部劉大人家的三公子,只因為迷上了彈琴地清溪姑娘,這幾日一直在咱們樓裡流連,今兒不知怎麼了,他家大娘子領著幾個小妾找了過來,要撕打清溪姑娘,被護院攔住了,這時正要打砸樓下的東西呢“這麼熱鬧,值得出去看看。”老闆點點頭,隨手把象牙壺一拋,夥計只覺得,心疼得眼皮跳動,難得這樣一隻好壺,即便不值千金,也總值百十兩銀子,這樣落地一摔,怕是壞了。正不錯眼的盯著酒壺,就聽已經走出兩三步的老闆說了聲“還不快帶路,”趕緊收回眼,跑在前頭,其實他還是看到了,那酒壺在空中打了若干個轉,鐺的一聲,穩穩落在屋子正中的桌上,剩下的半壺殘酒,卻是一滴也沒有濺出來。
春風如意樓的一樓是開放式的大廳,能同時容納幾十桌客人,大廳當中設琴臺,各桌只提供琴棋書畫並筆墨紙硯或是清茶素點鮮果,是供賞茗聽琴的去處,此時琴臺下正圍了十幾個年輕女子,怒目同膀大腰圓的一眾護院對峙,旁邊一個青年男子則在用力拉扯為首的青年貴婦,而琴臺之上,一個嬌美的女子抱琴站在中央,似對臺下發生的事情全不理會。
“這是在唱哪一齣好戲,我竟沒看過。”老闆站在幾級臺階之上,輕搖摺扇,半張臉都在樓梯的陰影中,聲音並不覺得多大,但是大廳的吵鬧卻被這一聲輕易的壓了下去。
“你是這裡的老闆?”青年貴婦猛的甩脫丈夫的手,幾步走過來,手指指向老闆的鼻子,“你開了這麼個汙穢地方,弄些個狐媚的女人來,把人家丈夫迷得家也不回,你就不怕我去告官,查了你這個地方。”
“夫人這話是為自己鳴不平了,”老闆搖著扇子,似乎是覺得大廳太過悶熱,嘴角輕輕抿出笑容道,“我這裡的琴師可不單只是女子,俊美的男子也不少,如果夫人覺得吃虧,不妨稍坐,我吩咐換個男琴師,專為夫人彈奏一曲如何?”
“你!”那青年貴婦的臉騰的紅了一片,氣得手指微微顫抖,眼見身旁桌上一隻茶壺,抓在手中就要砸向那老闆可惡的笑臉。
“千萬別扔,”老闆卻很緊張的幾步走下樓梯,用手裡的扇子抵住茶壺道,“夫人可知,在小店裡砸毀東西是要照價照樣賠償的,差一點成色也不成,這隻壺混名叫做凰,夫人可知,是如何燒製而成的?”
青年貴婦被老闆的動作嚇了一跳,此時手裡舉著瓷器,卻是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滿心憤怒的一眼瞪過去,卻瞧見明亮的燭光下,那老闆一雙眼明如秋水,配上秀挺的眉,柔和卻耀目的笑容,只覺得心裡一顫,滿腔的怒火竟然就消散了,語氣也不自覺的緩和下來道,“我管你是如何燒成的。”
“夫人如果不摔它,就不必知道,”老闆搖搖頭,伸手自貴婦手中把壺取下,對著燈照給眾人看,只見白瓷對了燈火,原本雪白的壺身,居然就出現的一隻鳳凰的圖案,“這壺之所以叫凰,取的是鳳凰浴火重生之意義,傳說當年,瓷工燒磁,每每不成,交貨的日期又迫在眉睫,如果交不出,就要賠大筆的錢,他們生活清苦,根本拿不出,最後,瓷工的妻子捨身入窯,這瓷器才燒製成功,”老闆不慌不忙的說:“這磁是百十年前的舊物,據說天下只此一劍,究竟是不是如此燒製的,在下也不十分清楚,不過按照小店的規矩,如果夫人砸了這壺,就要請尊夫照樣燒一個來,到時候,少不得要請夫人入窯,您說,這壺是砸還是不砸呢?”
“你好大的膽子!”青年貴婦猛然醒悟,待要再罵,一瞧見老闆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火氣就消散了大半,回頭瞧瞧自己的丈夫臉已經氣得發綠發藍,也知道今天再鬧,怕是不好收場,趁著丈夫再來拉自己的時候,摔摔手,走了。
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