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臉面的問題,偏偏很多時候,臉面這東西都是不容忽視的問題,說實在的,蕭敬也不是那種見人就想坑一把的人,可是他現在覺得有點憋屈,當年的時候,內閣死死地壓著東廠倒也罷了,內閣嘛,畢竟是朝廷的中樞,可是沒有理由讓一群錦衣衛把東廠壓著。他蕭敬是什麼樣的人?幾十年來在宮裡長袖善舞,什麼人擺不平?東廠就算聲勢不如先帝在的時候,可到了弘治朝也是不容忽視的力量,而如今呢……
想到這裡,蕭敬不禁有點兒垂頭喪氣,可是事情還要做,無論如何也得再拼一把,他咬咬牙,道:“陛下,奴婢所擔心的並不是別人多做少做的問題,所慮的正是陛下啊,陛下若是不制止此事,朝廷百官會怎樣看待陛下?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那柳乘風得到的是陛下的授意,天下人都會以為是陛下圍住了大學士的府邸,輕慢大臣,將內閣學士視為草寇。都會以為是陛下讓錦衣衛圍住了鴻臚寺,目空一切,不將各國國使放在眼裡,耀武揚威,全無恩澤。也都會以為是陛下讓柳乘風圍住了萬通的府邸,欺凌先妃萬氏的兄弟。柳乘風做什麼與奴婢無關,可是陛下的聲譽卻與奴婢息息相關,奴婢只望陛下在千秋史筆之中,文治武功直追漢唐宗祖,豈可因為一個柳乘風而讓後世之詬病?”
這一下確實厲害,也算是對症下藥,抓住了朱佑樘的心思了,這朱佑樘最好的就是名聲,說穿了,努力了這麼多年,不就是想著到了地下可以無愧的對祖宗們說他盡心用命了?也不就是想著將來被後世提及之時,為後世之人多一分稱頌,少一分詬病?
朱佑樘猶豫起來,沉吟不決,有些不太拿得定主意,正在沉吟之際,外頭有太監進來,道:“陛下,大學士謝遷覲見。”
聽到覲見二字,朱佑樘的眉毛不由微微揚了揚,一般情況下,若是有人要見皇帝,是要通報兩遍的,第一遍是到了午門那邊,說明了想見皇帝的意思,然後讓太監傳報,這叫求見。等到陛下恩准之後,便會有太監領著要求見的大臣進宮,到了皇帝所在的殿宇外頭等候,再讓太監進去傳報,皇帝再一次准許之後,才能面見皇帝。第一次通報叫求見,第二次則叫覲見。現在似乎這位謝遷謝學士好像壞了規矩,求見都還沒有求見就已經覲見了。
朱佑樘不由莞爾一笑,他對謝遷這個人頗為了解,當然也清楚這是謝遷的可愛之處,他忙道:“宣他進來吧。”
片刻功夫,滿身溼漉漉的謝遷便飛快入殿,朱佑樘見他很是狼狽的樣子,連忙皺眉道:“來人,給謝愛卿換身衣服,上熱茶來。”
“不必。
謝遷怒氣衝衝的樣子,一點也不領這個情,他直截了當地道:“陛下,微臣特意入宮,就是想問問陛下,外朝那些錦衣衛可是奉了旨意嗎?”
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當面責問皇帝,錦衣衛是不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朱佑樘自然搖頭,道:“朕並無中旨。”
謝遷便道:“這麼說就是柳乘風和錦衣衛擅自為之了?陛下,柳乘風太放肆了,若是不懲戒,如何服眾?請陛下立即撤回那些放肆的錦衣衛,懲處相關人員,以儆效尤。”
謝遷和蕭敬相比,可謂是兩個極端,一個是旁敲側擊,另一呢則是直接開門見山,上來就是一個悶棍,一點也不客氣。
朱佑樘沉默不語,其實他現在也是有些為難,若是任由錦衣衛這般胡鬧,謝遷肯定不會罷休,而且正如蕭敬所說的也有道理。
可是若是撤出錦衣衛,那就是告訴天下人,錦衣衛錯了。
錦衣衛錯了,就得有人背黑鍋,柳乘風首當其衝。除此之外,朱佑樘深信,柳乘風這麼做定有用意,一旦把人全部撤走,只怕會壞了大事。
他撫著御案,沉吟不決,可是謝遷卻不管這麼多,再三催促,聲色俱厲地道:“陛下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