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早已料定,瓦刺人就算懷疑商隊有些名堂,在沒有撕破臉之前,也不會對商隊動手,理由其實也簡單,因為此時的大漠,再不是從前統一的大漠了,商隊就像是砝碼,一旦禁止與瓦刺人貿易,而輸送大量的鐵器往韃靶,那麼瓦刺必將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此消彼長之下,對瓦刺各部都有很大的壞處。
也正因為如此,瓦刺汗庭早先就曾會盟各部,約定不得對商隊動手,若是汗庭單方面違反自己許下的諾言,其威信蕩然無存,再想約束各部,大家也未必再敢輕信了。
當日夜裡,並頭的斥候來回報,說是平遠堡到了。
柳乘風聽罷,心情黯然,帶著人進入平遠堡暫歇,此時的平遠堡到處都是殘骸斷壁,從前熱鬧的市集已經荒涼了起來,明軍已經重新接管了這裡,倖存的人到現在還在尋找自己的親人的屍骸,而在平遠堡以南十里的地方,更是鬼火幽幽,滔滔不絕,那裡是安葬親眷的地方,幾乎人人都帶著孝服孝帽,進入這裡,柳乘風從未見過有人露出過絲毫的笑容,到處都是悲面的人。
這裡的明軍是從不遠處的各鎮調來的,對這裡還不熟松,不過營房已經破壞,所以只能臨時搭建起一頂頂帳篷,當地的守備來問候了柳乘風一次,柳乘風將他打發走了,他需要靜一靜,消化一下自己所聽、所聞、所見。…;
圓月當空,天上繁星密佈。
只有處在這裡,柳乘風才深切的感受到了一股怨恨,整個平遠堡都被怨氣盤繞,連柳乘風自己,都被這暴行驚呆了。
一個月前,這些人還是活生生的生命,大多數人手無寸鐵,每日所思所想,不過是明日的溫飽而已,他們生活很簡單,沒有爾虞爾詐,不會去想什麼遠大前程,如大多數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去”,…
若是戰爭,柳乘風也認了,戰爭就有人死亡,戰爭本就是殺戮。只是所謂的奇襲,卻只是一個權臣一念之間,用來擊敗政敵的一個念頭,這個人……,有多麼的可怕。
有一種人,他們天生就處在陰謀之中,無時無刻不在編織著一個又一個陰謀,天地是他們的棋局,蒼生是他們的棋子,縱是如此,他們不會心懷一點兒愧疚,反而沾沾自喜。
柳乘風憤怒了。
捫心自問,他確實不是好人,他骨子裡就是個混賬,可是當見識到真正的禽獸時,他渾身上下,都湧現出一股殺機。
這是一處剛剛修聳好的屋子,從前想必是某家大戶居住,只是現在成了無主之地,當地守備為了奉承柳乘風,於是便讓柳乘風今夜在這裡下榻。雖然這裡已經沒有了血跡,聽不到這院子裡在一個月前發出的那慘呼,更不看不到那慘不忍睹的一幕,可是柳乘風仍能聞到那空氣中瀰漫的血腥。
子夜時分,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佇立在院子裡,冷風一吹,柳乘風無比的清醒,他的身後,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柳金事還沒睡嗎?”
柳乘風不必轉身,就知道來人是誰。
“郡主不是也沒睡?”李若凡嫣然一笑,如今她已恢復了瓦刺人的打扮,一件小襖子,頭上戴著暖帽,使她多了幾分英武,她慢慢踱步到柳乘風身邊,慢吞吞的道:“想不到你也會有傷心的時候?”
柳乘風冷冷的看了這個女人一眼,淡淡的道:“我傷心了嗎?”
李若凡語氣平淡,道:“你騙不了我,只因……,只因我們本都是一樣的人,外面冷酷,不讓人靠近,可是……”她櫻唇一張一合,欲言又止…”,
柳乘風卻是冷笑連連,道:“是嗎?原來郡主是這樣的人?”
李若凡的臉色變得冷酷起來,道:“柳金事對我誤會未免太深了。”
“是嗎?”柳乘風心中不由一軟,道:“你還在想你父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