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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零.親見

是推辭。林思圖則又勸了幾句,才答應下來。於是房門開啟,林思圖走了出來。

空曠的中廊盡頭才是旋梯,情急之下翻身躲在樑上的江朝歡看到他上樓又下樓,帶來了嵇無風。

本不相信短短半日人就能好轉的江朝歡這次看來,卻發現嵇無風的目光竟真的澄明瞭許多,只是,與從前相比,卻只有神采如故,仍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這次屋內的聲音更加清晰,是客氣而普通的寒暄道歉,嵇無風說的話條理清晰、口齒清楚,似乎真的康復如初。江朝歡正奇怪時,周暮匆匆敲門入內,道廣安居幫中弟子鬧事,請林思圖前去。隨即,後者便與其快步離開。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傷。”可能也注意到週中的不自在,嵇無風很快便辭別。

然而,二人的步子靠近門口之際,猛一聲驚叫炸起,緊隨其後的便是撞擊聲與週中細碎的哀號。江朝歡幾乎是瞬間躍下房梁,破門而入,眼前景象叫他幾乎心跳停滯。

血,門板上、牆上、甚至天花板上,仍在從週中喉間噴濺。

他就這樣躺在地上,頸上動脈豁開一個口子,顯是撕咬而成,眼見不活。而背對著他的嵇無風正俯身下去,湊近那致命傷處。

江朝歡一把拎起他狠狠一摜,只剩下一口氣的週中喉中嗬嗬漏出氣聲,卻不成字,顯然想說什麼。然而,僅存的力氣只能讓他顫抖著抬起指尖,艱難地移向嵇無風。

“他死了。”

望著週中的屍體,江朝歡第一次覺得這麼無力。

他最後的姿勢仍在勉強維持著指向團成一團的嵇無風。

而此時重新瑟縮如嬰兒的嵇無風又失去了心智,茫然盯著一片凌亂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三個人,別打……爹爹,別打……”

細細辨認,卻只是反反覆覆這幾個詞,連不成句。江朝歡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低低一喝:“嵇無風!”

聽到自己的名字,嵇無風有一瞬找回神智,轉向了他,迷離的神情剛有一絲好轉,轉瞬卻又和完全不認識一般,嚇得一個激靈,便使力掙脫。

……拜火教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門外急促的腳步聲漸漸接近,想必是聽到動靜來檢視的弟子。這樣下去,嵇無風如何自處?江朝歡束手無措,只能想到直接帶走嵇無風,但這樣只會坐實他又殺了週中的罪名。糾結片刻,他只能放下嵇無風,在來人進屋之前離開。

一片狼藉、無盡空洞,這是他最後一瞥間投射在眼中的景象。

……

“這回他總該走了吧?”

明明是自言自語,卻鄭重地毫無漫不經心的意味。

狹窄而逼仄,血腥味愈顯濃重,也不妨其中人一板一眼的動作。脫下外衣、擦拭痕跡。一切都抹除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