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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牛馬

嵇盈風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不久,那座簡陋的草屋、連同那破敗的牛棚,甚至是整個村莊都被一場大火焚燒殆盡。而唯一從大火中活著離開的,是一個帶著帷帽的跛足人。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在之後的幾天裡,那個素不相識的怪人總是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儘管她不會覺得這還與她無關,但她也想不到自己身上任何值得謀求的東西,何況那人除了時而默默出現,並不出聲或靠近,她也找不到理由主動詢問。

因怕給別人帶來麻煩,自那以後,她就在附近徘徊,亦不再聯絡哥哥和江朝歡。

直到第九次與他相遇。

那是白頭鎮上最大的酒樓,此時卻門可羅雀。因為今天早上,剛剛開張的酒樓就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是一個年輕姑娘來買赤豆元宵,卻在接過紙碗的那一刻,被人一撞,“啪”地掉了。

那一身紫裙的少女正是嵇盈風。她沒去看糊在地上的紅豆元宵,卻只是一點點抬起頭,直到仰視著的那個黑袍人盡收眼底。

“在下失禮。”那人悠悠吐出幾字,聲音與馬車中所遇的人一樣,帷帽也毫無二致,正是和嵇盈風數度偶遇的那個。

嵇盈風繞過那灘粘膩,卻在他身後止步,並未回頭,道:“你應該有話對我說吧。”

語畢,徑自走入酒樓,她知道那人會跟上來。

果然,她在角落落座後,那人已經慢慢走近。他的步子雖深一腳淺一腳,但並不難看,反而有種殊異的吸引力。肩膀也挺直平正,若只看上身,沒人能想到這樣的身姿屬於一個跛子。

他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嵇盈風對面,厚重的帷帽掩去了他的面容,只有那迂曲的聲音盪出一線,便攫去了她的全部注意:“近日多有打擾,實在冒昧。”

“有人在跟著我,對嗎?”嵇盈風沒有回答他的客套,卻開門見山地說。只見他聞言微一揚頭,還沒開口,嵇盈風又補充道: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你。”

“果然……”他似乎是笑了起來,輕聲嘆道:“那幽熒之光,是你自己所置。”

嵇盈風亦是一笑,將右手放在桌上,隨著她手掌張開,一片薄若蟬翼的彩石光華流轉,將她白皙的膚色映得斑駁陸離。

“一點銀粉、加上合適的角度,透過這寒光石,看起來和餐食中有毒一樣,對不對?”

帷帽雖遮得嚴嚴實實,但嵇盈風卻像是確信他能看到一樣。

她已隱忍太久,久到她察覺到近日來如影隨形的,並不止那跛足人一個。於是,她不再坐等著旁人動作。在這日,她就假作被投毒,引那人出手。

“為什麼覺得,我對你沒有惡意。”

霧黑的帷帽下,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又散了出來。其實,他也覺得這多半是嵇盈風自導自演,但不知為何,這抹幽光折射到他眼中時,他還是選擇打翻那碗元宵。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風險,他也不想付。

嵇盈風合上手掌,望向窗外,本門庭若市的酒樓此刻冷冷清清,好像自動遠遠避開她二人。她之所以敢賭這人不是衝她而來,是因為他們第一次相見,在君山。

熙熙攘攘,皆為利來。能在那一夜登上君山、又全身而退的人,所圖所謀豈能不大?若只是想對她不利,又何須在她身上浪費這麼多時間?

嵇盈風也不喜歡浪費時間,所以她直截了當地問:“閣下既不露真面目,與我可是舊識?可否告知姓名?又是為何而來?”

那人良久不語,就在嵇盈風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卻抬起了手,擒著帷帽一角,緩緩揭開……

隨著黑色陰翳散去,赫然而鮮明的蒼白一點點擴大,尖瘦的下巴、淡粉的唇色、薄聳的鼻樑、陸續映入嵇盈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