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就是說,噩運的開始,總是有蛛絲馬跡的徵兆的。
那個人沒有說什麼,又看了看天,似乎下雨無處可去的樣子。但還是微皺臉皮,隱約還是掩飾著彆扭神情。曉菌知道了,這是個非常怕蛇的人。曉菌指了指免費電話,要他和她通話。那個人就拿起掛在玻璃牆上的紅色電話。
曉菌笑著,先開口: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看蛇比看恐怖片的表情還可怕。
那個人稍微露了些笑意,說,太噁心了。
你特別怕蛇,是嗎?
那個人承認:從小就怕。
你是個膽小鬼。
那個人說,它們吃什麼呢?
肉。三天才吃一次。
睡覺怎麼辦?會不會咬你們?
曉菌搖頭說,不會。一到晚上,所有的蛇都喜歡上床。蛇是喜歡乾淨、溫暖和香味的動物,它們老和我們擠床,所以,我們只能輪流睡覺。值班的人要看著它們,要不然,它們會拼命溜上床,甚至往我們褲腿裡鑽,如果我們不小心壓到它,它們就咬我們。
那個人脖子往後直了直,下眼瞼抬高了。有點像眯眼睛。曉菌知道了,這是他彆扭難受的招牌表情。
兩分鐘的時間到了,電話自動斷路。曉菌按了個什麼鍵,又示意那個人拿起電話。曉菌說,這是限時免費電話,回答參觀者提問的。你要是有很多問題,後面靠老榕樹那邊,還有個綠色電話,不過,那是要付費的。一分鐘兩毛錢。
那個人點頭。他的眼睛在看一隻正往沙發上爬的菜花蛇。
在第二次限時要到的時候,那個人說,你們怎麼能習慣呢?
曉菌說,這是工作啊。只是裡面空氣不太好,因為幾乎都是密封的,除了一個物品交換口。不過,我不討厭這,我覺得比干活輕鬆多啦,再說,人總要有個奮鬥目標吧,我做夢都想破世界紀錄。
電話又斷了。曉菌有點猶豫要不要再續接一次,按規定同一個參觀者是不可以佔據兩次免費電話的。但那個人已經站起來,不想再問什麼了。他揮了揮手,好像是比較仔細地看了一眼曉菌,就拉了拉風衣領子,走進了霏霏細雨中。
整個過程,印秋毫無表情地看著。她本來就沉默內向,剛開始進蛇宮的時候,參觀者特別多,加上新聞媒體的炒作,好奇的遊人和好奇的詢問電話一個接一個,有的甚至是海外打來的。印秋當時還頗有熱情地耐心答覆,現在似乎疲憊了。畢竟捱了快半年,兩個季節要過去了。印秋現在經常一整天都不吭一聲,所有的好奇電話都由曉菌接。有時她又歇斯底里地罵蛇,用尖聲尖氣的陌生腔調說話,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有一天還和一隻赤鏈蛇打了起來,因為赤鏈蛇不成功地偷襲了她的腋後部位。
其實,曉菌也覺得累了。她覺得破紀錄的時間定得太長了。老闆鼓勵說,要是拿下世界紀錄,她們將得到精神和物質雙文明的豐厚回報。什麼回報呢,據說有好幾萬塊錢,但一個蛇藝演員說,錢是要大家平分的。
那天下午到黃昏都一直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再也沒有一個遊人走進榕樹公園來,白茫茫的蛇宮,在水霧迷濛中,好像被遺忘的一個角落。
天尚未全黑,燈就亮了。外面的工作人員從交換口,送進來了兩個快餐盒。印秋尖厲地譴責:想鹹死人啊!曉菌說:我幫你兌點開水?
印秋就像沒聽到。兩人就沒有再說什麼地吃完飯,早早就輪流洗漱去了。還是沒有參觀者。這個玻璃房中,只有盥洗室一平方大小的地方是不透明的,印秋值上半夜,曉菌值二點以後的下半夜。誰都沒有說話,這一夜就過去了。
在曉菌看來,這和每一天的日子,沒有任何區別。但實際上,這一天是個非常特別的日子。它嚴重改變了兩個女孩的生活,甚至差點毀了他們公司恢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