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雄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卻是殊為不易。秋聲振小孩兒心性,自是看得津津有味。
眼見秋聲振看出了機巧所在,沈抱塵微微點頭:“振兒,你的劍法雖仍在錘鍊,卻已見雛形。你一味剛強,劍劍以爭勝為先,便如這鷹意圖振翅長空,但要知無論它飛得多高,根基都在這最開始的奮力一躍,沒有這一躍,空有翼翅也是無用。連劍做人一理,切記……”說著話他突然將頭一側,似乎聽到什麼異動,手一抬,那蒼鷹沖天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秋聲振不明所以。沈抱塵蹲下,對他正色道:“振兒,師父可否託你做件重要的事?”
秋聲振頓覺自己長高了許多,忙挺起胸膛:“師父儘管吩咐。”
沈抱塵道:“你師兄受了傷,林姨正在給若兒治傷,都走不開。一會兒會有一個敵人前來,我無力護得他們周全,你能不能用你的劍,保護你的師兄、若兒和林姨?”
秋聲振極力模仿著故事裡英雄的模樣,拍著胸脯道:“師父儘管放心!”
沈抱塵輕輕拍拍愛徒的肩膀:“好,一會兒你便和師兄在藥房裡待著,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們,看住師兄,一定不許他走出藥房,明白麼?”
秋聲振極力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重重點頭。
藥房之內,空曠如也。朱煌面色慘敗,獨自坐在角落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林楓趺坐在房間正中,功力運轉處,面色紅如炭火,雙手按在身前的若兒身上。
秋聲振急匆匆跑入,見此情形登時嚇了一跳,忙道:“師兄,他們怎麼了?”
朱煌忙道:“噤聲!林姨正在給若兒治病。”
秋聲振點點頭道:“師兄,剛才師父好厲害,那鷹兒就是飛不起來……”
朱煌一震,長長嘆息一聲,那嘆息中充滿人世間不可解的無奈,完全不像一個七八歲的幼童能夠發出的。
嘆息的聲音未落,一個更渾厚的聲音遠遠傳來:“徒兒,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沈抱塵的腿骨已經接上,但大量的失血不可能在短的時間內補回,臉色仍上蒼白得緊。
聽到那聲音傳來,他微微嘆息,屈膝單腿跪倒:“不肖徒兒拜見師尊。”
霧氣彌散,但不過一刻,彷彿霧氣在無形的巨手撕扯下四散而飛,一個威武的身影出現在沈抱塵的眼前。
——那是一個老人。實在很難判斷他的年紀,若看他如雪的白髮,或許有七八十歲,可若是看他的面容,卻只像五十許人,然而當你的視線只集中在他的身形上,大約會覺得,那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的青年。
即使面上多了許多本來不曾出現過的頹唐,老人的腰身仍不肯稍稍彎下。
因為他不是人!他是神佛在人間的化身!
那人一步步走過泥濘,彷彿一個普通、虛弱、悲痛的老人,但隨著他一步步走過,在那被雪水,被雨水,又被血水澆灌過的汙穢裡,一朵朵蓮花次第開放。
最汙穢的所在,最純粹的美麗,佛蹤一現,佛臺生蓮。
他已經不是人,他是神的轉世,是佛在這世上的代言人。
有誰能擋住佛?有誰想過要打敗神?
白蓮教主,天下第一,七世彌勒許雲鴻。也是沈抱塵的師父,許齊心的父親。
沈抱塵愕然抬頭,看著老人:“師父,您老了。”
或許歲月已經教會了老人等待,許雲鴻面對殺死愛子的仇人,並沒有急於出手,甚至不曾憤怒訓斥,聲音平靜中居然帶了一絲憐惜:“我老了。我本來以為自己是不會老的,誰知道,昨日凶信送到,竟會一夜白頭!”
沈抱塵的身軀顫抖一下,仍是半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許雲鴻在沈抱塵的面前站定,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的弟子,眼中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