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門高極了,還不斷揮著手,像發表演說似的連騾子都被驚得向後倒退了幾步

大媽再也抑制不住憤怒,用手點著李能說:

&ot;李能!我看你也忒價地不知道害臊了我問你,你還是個黨員不是?土改以後,你就像個大皮球撒了氣,你那革命性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大夥的事兒全不在你心上,找你開個會,就像挖你二兩肉似的你跑買賣,投機倒把,放高利貸,倒是很積極你走的是條剝削的道兒!你說你不是地主、富農,叫我看你是一個勁兒地朝這個道兒上走!村裡的貧農,跟你說句話,你都愛搭不理,把下巴頦兒翹得高高兒的!誰一進你的院子,你就把人攔住,怕沾上窮氣,你哪裡還像個黨員?你說小契日上三竿不起炕,他為了全村不出事兒,一年到頭夜裡不敢閤眼,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你們一天大酒大肉吃著,小契買一兩次死豬肉,你就在村裡散佈他的壞話,弄得全村老少都戳他的脊樑骨,說他是個懶漢他死了老婆,按同志情義,你該借給他幾個才是,不,你一個不借,到了把他的幾畝地算計到你手裡這小契是一心為公,沒有一點私心,倒是你叫鬼迷住了心竅你說成社是貧農們共你的產,我倒想問問,你這產是打哪兒來的?土改以前,你披麻包片那時候,你這大能人幹嗎不去發家致富?&ot;

&ot;你別動不動就用這話噎我!&ot;李能憤恨地叫,&ot;土改我分了巴掌大一塊地,提過來提過去,倒成了我一輩子的短處了?&ot;

&ot;多提一提,叫我看有好處&ot;大媽駁斥道,&ot;誰要好了瘡疤忘了疼,那就該叫他多想一想這成社就是為了叫咱們的子孫後代不再像你那樣披麻包片這不是要共你的產,這是叫大家走共同富裕的道兒你說貧農們想靠你養活,想吃你這個肉疙瘩戶,你想錯了,這用不著!貧農們都長著手,都能土裡刨食兒,用不著靠誰!你懂不懂,我們辦的是社會主義!這是毛主席給我們指的道兒!&ot;

大媽一派話,說得李能滿臉通紅他的手指頭索索地抖動著,惡狠狠地望著大媽

&ot;社會主義!共同富裕!說得好聽!&ot;他又從鼻子裡冷笑了一聲,&ot;哼!叫我看是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各人有各人的企圖!&ot;

&ot;你說我是什麼企圖?&ot;

&ot;你自己心裡明白&ot;

&ot;我不明白,你給我指出來!&ot;

&ot;嘿嘿,要叫我說出來,那就不好聽了!&ot;他冷笑著,把嘴一撇,&ot;你是想在上級面前討好,你是想顯出你自己能幹,你是想保住你的模範!你是覺著,這些年兒,你這模範叫上級扔到一邊去了誰也不提你了,你想把你自己再露出來!&ot;

幾句話,像鞭子一樣重重地落在大媽心上,噎得她說不出話

李能的臉上浮起勝利的微笑,又刻毒地加了一句:

&ot;怎麼樣,嬸子,我估摸的差不離兒吧!&ot;

大媽氣得渾身發抖,步態有些失常

&ot;好哇李能,我真沒想到你壞到這步家業!我只能怨自己過去對你的認識太不夠了!她沉了一沉,又提高聲音說,&ot;你覺著什麼話解恨你就說吧我明白告訴你,這辦社的事兒我是鐵了心啦,你想用幾句話把我打下去,這辦不到!你知道,過去日本鬼子也沒把我打擊下去,國民黨、蔣介石、地主、還鄉團都沒有把我打擊下去,憑你李能想把我打下去,我看也不那麼容易!……不管怎麼樣,今天的會是非開不成!&ot;

兩個人爭辯了一路,一直來到支部書記王老好的門首

什麼時候都是心平氣和的王老好,正坐在小黑門樓外面的門墩上曬太陽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