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我看只怕是會更復雜!”我嘆了一口氣,自覺也感到非常無奈。“如果我殺了德川家康,那麼也就沒有了繼續東征的理由,德川降而獲殺,自然一切罪責都在德川。只要其他大名派出表明態度地使者,我就只得退兵,廣大東國還是北條、上杉這些人的。我花費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卻只是得到如此不堪的一個結果,只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望也會一落千丈……”
“想打就繼續打好了?”新八郎沒有忍住,插了句嘴。
“繼續打?哪有那麼輕鬆!”我沒有訓斥他,因為這是許多人心中共同的疑問。“如果在殺了德川后繼續進兵,那麼則首罪不在德川,尤其是在德川家康向我獻上了箱根通道足柄城之後依舊這樣作,就會在天下大名面前作出一個:諸星不講理由隨意殺伐,視列國大名如草芥的印象!如此不要說關東、東北的大名無人再降,就那些原先已經降服的大名也會再起反心。連地方上一兩個村子地小豪族都對我發出的政令疑神疑鬼,那麼這個天下還要如何治理?”
“哦……”所有人都長嘆一聲,連新八郎都作恍然大悟狀。
“看看吧!那裡就是天下的縮影……”我將手中軍扇一抬,指著那片已經近在咫尺的如雲旗幟。“從來不曾有過僅憑一面旗幟統治天下的先例,幕府的權威往往就在於它能得到從上到下多少大名、豪族的信賴和支援。為了一個德川家康而令半個天下的人都懷疑我,你們說這種事情我能作嗎?”
“這就是現實,不得不妥協啊!”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面時,我在心裡暗自地常常嘆息了一聲。
好像在世界範圍內,除了中國外沒有誰真正實現過封建大一統,即便是我所依賴各種新型制度建立起來的這個政權說到底,還是經過稍許改良的層層分封制。遠的就不必說了,僅僅是身邊新八郎和我的關係要如何定位?他的兒子和我繼承人的關係又要如何定位?
現在我更加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沒有辦法抗衡社會大環境的,那些站立在歷史潮頭的英雄偉人不過是藉助了社會的力量而已!幾乎所有真正激進的改革者都不會有好下場,可見這與理念是否先進並沒有太直接的關係。
“那邊好像是蒲生殿下!”位置靠前的一個侍從突然抬起了手,對著前面喊了一聲。這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葛山城下與大營接壤的地方聚集了一大群人。
我一眼就看到了當先的一個人,那個圓圓臉的胖子,不過請你不要想歪了,他最多也就是略顯富態而一點也不見臃腫。這個人和大友宗麟那種表面上的愚蠢絕對不一樣,而是一種極為憨厚老實的樣子。
“更具有欺騙性了!”我略仰起頭側光打量著這個人,近兩年不見他倒是更多了一種精華內斂的沉靜。最令我感到不安的是,他怎麼會顯得比我還年輕?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可是年及四十比我還大著兩歲的。
“大納言殿下!”一群人呼啦拉地圍了上來,唯恐在這個時候顯不出自己的激動。我在擺出微笑的同時只是注意著德川家康的舉動,他並沒有急著往前搶卻也沒有被落下……
第六卷 誰家天下 58、第二次握手(下)
前來迎接我的這些人幾乎都穿著鎧甲,以此來表示身在軍旅中的環境,不過到了此時已經充滿了即將勝利的氣氛。雖然經過了一個多月沉悶的僵持和等待,但是僅僅這幾天傳來的訊息就足以抵消所有的鬱悶,據說北陸的上杉軍已經開始退卻,至於所謂的“東北聯合援軍”壓根就沒有見到蹤影。
德川家康是這些人裡唯一穿著袍服的人,和別人不同他一直站在距我四五步的位置上,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主動搶著和我說話。這個距離也非常的有講究,如果我不想和他說話則並不顯眼,要是我主動找他一抬眼也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