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之比原修之還高半個頭,也顯得強悍許多,五官也更深刻凌厲,身上有戰場廝殺出來所特有的威嚴肅殺的氣勢,但是他對長兄很是尊敬,聞言笑了笑,道:
“我也說不清怎麼回事,昏迷時並未失去所有感覺,只是似醒未醒,一直沉淪在噩夢裡,一片血海……”
說著說著,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十萬將士,最後只逃出八千人,這樣的廝殺,足以讓戰場淪為修羅地獄,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將兵紛紛被殺,而自己卻只能廝殺逃命,那種窩囊勁簡直讓他繁悶成傷,即使昏迷的夢中也一直掙扎不已,他一直在殺、殺、殺,卻總也殺不完敵人,總也逃脫不了那個修羅地獄。
他覺得難受,覺得憤怒,也覺得疲憊不堪,就在血海要把他淹沒,讓他快要窒息時,他的身體忽然感受到了一絲清涼,耳邊恍惚聽到一個輕柔又委屈的小小的聲音在說:“我想要個疼我愛我、會說會笑、會睜開眼睛看我的夫君……嗚嗚……玉帝、王母娘娘……如來佛祖、觀音大士……無論誰都好,請讓夫君醒過來吧……我會給你們燒一輩子香的……嗚……我不想做寡婦……嗚……我討厭貴族少爺……嗚嗚……”
什麼夫君啊?什麼寡婦啊?貴族少爺招誰惹誰了?你憑什麼討厭啊?
原齊之的思緒不知為何一下子就從修羅血海轉移到了這個女人絮絮叨叨的小問題中,後面又聽到小女人控訴他家憑藉權勢仗勢欺人、強搶民女、壞人姻緣,讓她由妻變成妾、由良民變成半個奴婢,最後這羅羅唆唆的小女人還擅自給他判了刑:實在可惡、罪不可恕、要用一輩子疼愛我償還。
原齊之先是聽得額頭青筋直跳,隨後又覺得好笑,如果這個小女人所說屬實,那麼原家確實是仗勢欺人了,他也願意負責,只是這小女人也夠強悍樂觀,雖然在哭泣,但並不脆弱絕望。
她雖然埋怨原家欺負人,但在無力抗衡之下,便轉而期盼夫君康健,期盼自己能夠得到疼愛,能夠生活得安泰順遂。
人最可貴的品德就是逆境中的生命力。
很多人會在逆境中沉淪,會隨波逐流,只有極少數會在逆境中尋找一線生機,會努力讓自己活得更加鮮亮、更加美好。
就好比在戰場上,無論戰況多惡劣,都要堅持,都要尋找突破與反敗為勝的契機,這才是為將者必備的素質。
原齊之原本沉淪在血海中的狂亂思緒慢慢平靜下來,也漸漸清醒理智了,他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從前線戰場被送回到了京城,正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而他懷裡,正睡著一位嬌嫩少女。閉眼是修羅垃獄,睜眼卻見美人如花。一念死,一念生。一念慘烈,一念靜美。
少女在他懷裡蹭了蹭,好像小動物一樣,尋找到舒適的姿勢,又沉沉睡著了。
原齊之的心剎那柔軟、剎那悸動了。
她對於他來說,本是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他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出身如何,不知道她芳齡幾何,可是在他清醒的剎那,他覺得自己一直沉淪在血海中苦苦掙扎的心得到了救贖,得到了平靜和安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就這樣動心了。
原修之見弟弟走神了,不由得一笑。
他知道這種感覺,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的女人,對於他們這種出身,本身條件又好的男人來說,實在是件很難得的事。
尤其他這個弟弟,自幼就迷戀武藝,痴迷兵法,就愛帶領一幫小子玩打仗的遊戲,對秉性柔弱的女孩子向來嗤之以鼻。
原修之以前甚至擔心自己這個弟弟會不會一輩子打光棍呢!
原齊之忽然道:“袁可望如何了?”
景國前線針對穆國的遠征軍中,原齊之率領的十萬兵馬是先鋒部隊,袁可望卻是坐守軍中帳的主將,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