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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是和離了麼!”

和離了,同官家和離。雖沒有出具文書,但從瑤華宮出來就是這個意思。她突然覺得很敗興,偏過頭去不說話,隔了很久才道:“一定要逃出去,我現在很害怕見他,非常害怕。”

原本親密無間的愛人,漸漸連想起都感覺恐懼,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一步步行來有跡可循,但要說清,又覺得無從說起。緣盡了,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最好連記憶都連根拔除。然而不能,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想起,不是不愛,是難以為繼。

禁中這時候還算平靜,福寧殿裡燈火輝煌,今上坐在偏殿批閱奏疏,蘸了硃砂的筆尖勾畫,極力地隱忍,卻總出賊毫。最後終於擲了筆,閉上眼睛撐住額頭,腦子裡是一片闊大的平原,寸草不生,白茫茫的,無邊無際。

錄景送來了肉糜羹,“官家該吃些東西了,從昨晚起就粒米不進,身子會受不了的。”

他擺了擺手,“拿走。”

錄景無奈,交給邊上黃門,又趨身問:“官家如何打算?既然有了眉目,為什麼不命御龍直將人找出來?”

汴梁城雖大,畢竟是天子腳下。關起門來,發動全部班直找尋一個人,就像把池塘的水汲幹了,不過多花些時間,還是能夠找出來的。皇后如今藏身在襪幼巷,那地方較為偏僻,四周圍有很多禁中內侍高品的宅邸。都是老一輩上服侍先帝的人,頗得禮遇。以前城中有異動,那裡是繞開了搜查的,這次不一樣,走失的是皇后,簡直要把汴梁掀個底朝天,只要是有活人的地方就不能放過。

帶隊的是各班都軍頭及指揮使,有品階的效用,能力遠高於城中禁軍。入了一所宅邸,看房、看人、盤問,往來幾句話心裡便有了底。容府看似尋常,守屋的老黃門除了耳背似乎沒什麼破綻,可是問及他有沒有人來過,他說沒有,那就不對了。前幾日風雪不斷,後來雖轉晴了,冬天地面乾燥得慢,又有霜凍,車馬往來,地上便隱隱留下了車轍。那車轍太淺,淺得幾乎要被忽略,卻被領頭的指揮使看出來了。禁中諸班直不是吃素的,察覺有異,不動聲色將那宅邸控制起來。果然宅中人雨後春筍似的冒出頭來,其中就有皇后。

有時候覺得皇后真是可憐,乾點什麼都逃不過官家的眼睛。照理說官家得知了皇后蹤跡應該很高興,他卻並不。大概覺得那份感情已經被糟蹋得差不多了吧!起先急得渾身打顫,現在平靜下來,眼裡只剩無邊的冷漠和荒寒。

“要把汴梁城中的烏戎人一網打盡,給他們時間集結,到了城外再如數剿滅。皇后若知道她的恩師有這樣一副真面目,會有什麼樣的感觸呢?”他轉過頭來看著錄景,“我……覺得這幾日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耐心,不管是戰爭還是愛情。想來想去,還是你們好,六根清淨。在紅塵裡打滾太累了,要是可以,我情願從來沒有遇見過她。”

官家從來不和人吐露心聲,今天突然與他提起,錄景有些惶恐,舔了舔唇道:“官家覺得臣等六根清淨,其實不是。我們不過是自知匱乏,不得不剋制,心到底還是一顆人心。官家目前只是遇見了小挫折,等度過難關就會好的,千萬不能灰心。這件事裡沒有誰對誰錯,官家是帝王,又處在這樣要緊的當口,不能為一點私情,讓整個大鉞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這是為君者的氣度,是顧全大局。可臣也理解聖人,她心裡在同梁娘子較勁,不想讓苗內人死得不明不白。說她錯,她沒有錯,聖人是重情重義的女子,要為乳母報仇,誰能道她是非?可誤就誤在她忘了自己是坤極,某些事上操之過急了。”他說著頓下來,歪著腦袋又想了想,“不過皇后大約也為自己被貶氣不過,恣意了些,同官家置氣。聖人才入禁庭不久,還不懂得帝王家從來沒有非黑即白,等時候長一些,年紀再長一些,慢慢就有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