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合理的藉口,萬一太后問起來,聖人不好回話。上次遣散宮人的機會錯過了,若那時聖人與官家把話說開,倒可以順勢而為。她們年紀都滿了十八,慶寧宮以身作則,還可博個賢德的美名。如今晚了,再逢下一次,怕要等上兩年呢。”
“那就把她們嫁出去。”阿茸說,“反正我不要婆家,我就跟著聖人一輩子。聖人做皇后,我伺候聖人。等有了小皇子,我還可以給聖人帶孩子。金姑娘她們生得美,聖人碰上機會多帶她們出宮,遇見個青年才俊什麼的,就把郭太后忘到後腦勺去了。”
她是無心之言,穠華聽得滿臉愧色。扭身對春渥道:“娘,我是不是已經像阿茸說的那樣了?”
阿茸怔了怔,呆呆看著春渥,春渥笑道:“她是有口無心,你聽她的做什麼!人活著,按著自己的心意過才是最好的,你又不欠他們的,為什麼要照他們的安排生活?萬丈紅塵中打滾,無非圖個名與利,你如今兩者兼得,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不好好受用。金姑娘和佛哥那裡你放心,我知會徐尚宮一聲,不派她們出慶寧宮,平時還有我們看著,出不了岔子的。待日後有機會,就像阿茸說的那樣,把她們嫁出去。咱們自己悄無聲息地處置了,外人也不會知道。”
她點點頭,似乎只能這樣了。自己靜靜坐了一會兒,心裡升起淒涼來,“怎麼辦呢,我覺得很對不起雲觀……”
春渥聽出來,她的言下之意是身不由己了。一心一意要為兒時的玩伴報仇,結果愛上仇家,這種事說出來的確荒唐。可她一向看得清楚,便娓娓勸解道:“你已經盡力了,他在泉下也會看到的。儲君之爭,古往今來從沒有間斷過,弱肉強食麼,你讀了這麼多書,應當懂得。寧願做勝利者的皇后,也不要去做失敗者的愛人。現在看來這個勝利者人還不錯,至少對你很好,你還有甚不足?”
她一徑嘆息,“其實我不該來和親。”
春渥拖腔走板潑她冷水,“即便你不和親,也還是會到官家身邊的。人家思慕你這麼多年,哪能輕易放棄!”
穠華大大尷尬起來,嘟囔道:“別說了,說起來簡直丟人。他要在我六歲那年看上我,那他必定是有病了。”
待要說笑,徐尚宮從廊子那頭匆匆過來,福身道:“宜聖閣適才差人來回稟,說貴妃突然暈厥過去了,看情勢十分兇險,聖人可要過去瞧一瞧?”
她聽得一驚,起身問:“通知官家了麼?”
徐尚宮道是,“平常妃嬪抱恙只需呈報聖人,這回不同,事情緊急,況貴妃身份尊貴,已經命人去福寧宮與寶慈宮傳話了。”
她也不再多問了,忙整理了儀容跟隨徐尚宮過宜聖閣去。
宜聖閣在一片杏林之後,景色不錯,規格也不低。她提裙上臺階,見閣中人來人往,有好幾位醫官在場。內人和尚宮出來納福迎接,她抬了抬手道:“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麼會突然暈厥的?”
尚宮一壁引她入內,一壁道:“婢子們也不知,今日娘子說氣悶,便出門在園中散步。婢子們隨侍,寸步也不曾離開。娘子見一叢紫薇開得好,便停下折了一枝在手中把玩,說花色雖豔麗,可惜香味淡……後來不知怎麼,愈發的喘不上來氣了,又說頭疼噁心,回到閣中就癱倒下來了。”
幾位醫官見皇后來了皆上前行禮,她詢問情況,翰林醫診揖手道:“臣等仔細辨證,貴妃氣息急促,舌紅乾裂,且脈象細微,斷若遊絲,初看是哮喘的症狀。臣施針取天突、太淵,貴妃症候似有好轉。”說著頓下來,舔了舔唇又道,“只是臣查驗時,發現貴妃額心隱隱有青氣,手足冰涼,偶伴驚悸,這與哮喘的的血熱風燥又相斥……所以究竟是什麼病因,暫時還難定論。”
穠華聽得一知半解,就是說並不單純是哮喘,還伴有其他難以診斷的症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