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扭地寫了幾個字。
“牌子上寫的什麼?”望著髒兮兮的芽兒,千尋皺眉問道。
“賣身葬父。”
“賣身葬父?”千尋嗤笑一聲,抬起腳把擺在屍體前的牌子踢飛出去。
“千尋。”頻伽大喝道,可惜沒能來得及阻止。在眾人的驚呼中,那木牌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墜入了溝壑。
“你幹什麼?”頻伽躍下馬背,抓住千尋纖細的手腕,低頭質問道。
那些老實的、木訥的農民雖然很窮,雖然很膽小,雖然沒有愛的能力,可是他們還是憤怒了。芽兒呆坐在那裡,望著被千尋一腳踢飛的木牌墜落山谷的空蕩。質樸的農民圍著千尋和頻伽,等待著一個合理的解釋。
頻伽倒是不在意這些空有蠻力的農民,但是這件事千尋理虧已是事實,若只是憑藉武力去擺平,絕非頻伽所為。
只見他環視一週,抱拳說道:“各位,我的朋友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請容在下問清楚。我保證,一定會給小姑娘一個合理的解釋的。”
一個年老的長者抬起黝黑、粗糙的手臂撫了撫鬍鬚,點頭道:“好,我們就等著你們給芽兒一個合理的解釋。”長者敏銳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探尋著,頻伽的湛藍眼眸,千尋的紅色牛仔分明的昭示著兩人不同尋常的身份。既然對方願意解釋,那麼還是等一等比較好。
此刻,肇事者——千尋,冷冰著眼神,呼吸緊促,仍然皺著眉盯著呆愣的芽兒。
“千尋,千尋。”頻伽小心翼翼地叫著她,伸出手扳過她尖翹的下巴,強迫著千尋的冰冷眼神與自己溫暖的湛藍眸光交接,“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可憐嗎?”不論剛才千尋的所作所為有多麼惡劣,頻伽都不相信千尋的出發點是卑劣的,她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濃密修長的睫毛變得有些潮溼,千尋搖著頭輕喊道:“為什麼要賣身葬父?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出賣自己的一生值得嗎?他這麼不負責任,留下年紀這麼小的孩子,連自己的後事都安排不了,還要女兒去賣身?”她再一次轉過頭,衝著芽兒喊道,“值得嗎?值得嗎?他做了什麼?不過是很多年前貢獻了自己的精子而已!”這小女孩,那麼纖瘦、孤單,跟自己八歲時的樣子那麼像!那時,所有福利院的小朋友都嘲笑自己的尖耳朵,說自己是個怪物!就連阿姨們也不喜歡她。自己整天孤孤單單的,只有自言自語,身上的衣服很久都不會換,總是散發著連自己都厭惡的臭味兒。
然而諷刺的是,當那對法國的夫婦來到福利院的時候,那麼多阿姨推薦的孩子他們都沒有看上,卻偏偏因為這對怪異的尖耳朵選擇了千尋。尖耳朵使她成為了夥伴們眼中的“怪物”,卻也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千尋以為這些她早就忘記了,早就不再介懷了,可是,就在剛才,就在看到芽兒要賣身葬父的一瞬間,那些潛藏在記憶深處的不堪突然間爆發噴湧,使得她激動莫名。
那是她人生的灰色地帶,是她孤僻自閉的源頭。
精子?這個詞彙太現代了,頻伽沒有聽懂,小女孩芽兒更是一頭霧水,眼睛裡的淚水氾濫成災。蹲在一旁的村民們也是面面相覷。
但是,頻伽卻隱約猜到了千尋做出過激行為的原因,這是一個有著不堪身世的女孩兒。她表面上堅強獨立,心底裡卻一直無法擺脫被父母拋棄的陰影。
剛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千尋的冰冷,不想千尋卻一個躍身,坐上馬背飛馳而去。
“千尋!”頻伽急呼一聲,趕忙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金子,轉身遞給了滿臉皺紋的長者,“對不起,今天這件事錯全在我們身上,這錠金子就請你們幫助芽兒把父親安葬了吧。”說完追隨千尋而去。
我不哭!不哭!為了拋棄我的父母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