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搭話。這些日子,他們已經變熟,至少,明英可以直接喚她名,而他亦得償所願,不用再聽到那個生分見外的“明大哥”了。
阿秀盤腿而坐,她並未摻和那兩人的交談,只是靜靜看著前路。今日一掃多日的陰霾,難得天朗氣清,金烏遍野,可在阿秀眼中,前頭卻瀰漫著一股化不開散不去的青灰色,無端端滲出些駭人的鬼意。
都說同類相吸,阿秀自忖是不會看錯的。這裡,有很多很多的死人,還有很多很多的怨氣。她閉上眼,不願再看,只是愈發握緊邊上的那把油傘。傘柄上青光暗湧,與主人的心意相和。
明英忽然大聲嚷嚷:“一一,那邊又有個,好像快不行了!”說著,他腳尖一點,掠上前去。
他們這一路過來,遇到不少重病瀕死之人。謝一一的醫術和她這個人一樣,透著股純真之意,雖不算十分精湛,但總能剖開重重病樣,找到癥結。她心地善良,對素不相識之人經常是勉力相救,也因此耽擱了不少時日。
謝一一聞言,趕緊籲住灰驢。她回身背起自己的醫箱,跟著跳了下去。
阿秀不大放心那二人,她重新睜開雙眸,順著他倆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破落的中年漢子,緊閉著眼,身子軟綿綿歪在一邊,也不知到底什麼境況。她沉下心,再定睛一看,那人身上竄出些凡人不可見的細小青煙,倏爾,一個極其模糊的影子,在半空中,輕飄飄地現了形。
阿秀搖頭,這人剛死,已化作了鬼,救不活了!
果然,謝一一伸出兩指,探了探那人鼻間的氣息,亦是搖頭。她一張俏麗的面龐,滿是懊惱與自責,目光漸漸含了水汽,似要垂淚。
明英最是心疼姑娘家,他見不得這般情景,趕忙圍著謝一一,抓耳撓腮,寬慰了好幾句,才逗得她的眉頭重新舒展開。只不過,那張俏臉還是耷拉著。
兩人垂頭喪氣的回來。阿秀遠遠地,再看了死去的中年漢子一眼。那人的魂魄,原本想要跟著明英他倆上前的,結果被阿秀的目光一掃,就直愣愣定在原處,不敢隨意動彈,可憐兮兮的,連飄走都忘了。
鬼界,其實和凡塵一樣,也要分個一二三等。像阿秀這樣的千年厲鬼,戾氣極重,而且早就與她本身融為一體,凶煞的很。一般的鬼怪、小仙遇見她,不願多生事端,自然會主動退避三舍,何況是這隻初出茅廬的新鬼呢?
直到阿秀他們仨走了,徹底沒了蹤影,那隻新鬼才鬆下一口氣。
地府最近實在太忙,前來接應的黑白無常還沒到,這鬼沒什麼地方可去,漫無目的之下,他便想著再回故土看一眼。熟料,往前遊蕩了一會兒,他一連就被數十個有些年頭的老鬼給超過了。看方向,都是奔安州去的。
中年漢子本想攔下一個問問,可那幫鬼自持資歷老,根本瞧不上他,居然沒一個願意搭理的。一氣之下,中年漢子也改了方向,徑直往安州去。當然,他剛飄了一段,就被捉回地府,再也趕不上那幫老鬼了……
驢車依舊嘎吱嘎吱,明英依舊圍著謝一一嘰嘰喳喳。剛剛發生的那一幕,這些日子以來,於他們而言,其實已經稀鬆平常了。
阿秀自顧靜下心,正欲打坐,就極其敏銳地捕捉到身後有團陰森鬼氣,聚在一起,如影隨形,來勢洶洶,只怕人數不少,而來頭,亦不小。
她有些好奇,很想過去親自探一探那幫鬼的虛實。可自從擁有人形,她的元魂不能再肆意出竅,否則會釀成大禍。所以現在,阿秀就是想看,也看不到後面的情形如何。她只能闔上眼,催動內力,勉強試探一番。
她的內力,此刻宛如湖中心的漣漪,一紋又一紋,不停往外翻湧。那幫疾行的鬼,亦察覺到有人試探,他們止住動作,齊齊催動內力,迎了上去。
兩方相鬥,阿秀越激越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