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裡也是一團亂麻。
陳幸不懂事,林修承是成年人,只能負起為兩人做決定的責任。
他坐了一會兒,也放了碗,走上去看陳幸。
陳幸在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想到陳幸腿上身上的傷口,林修承敲他浴室的門:“陳幸?”
水聲停了。陳幸在裡邊問他做什麼。
“傷口不要沾水。”林修承提醒道。
陳幸拉開門,穿著他那件黑色的睡袍,臉色十分不好看:“林修承。”
他繞開林修承,坐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仰頭看他。
“所以你要當什麼都沒發生嗎?”陳幸問,他臉上還帶著水汽,沒有表情,墨玉一般的瞳仁裡帶著股凌厲,“你怎麼這麼沒用啊?林修承。”
林修承想解釋什麼,也無從解釋起,停頓很久,他才說:“陳幸,你還小。”
“你的初‘夜是什麼時候?”陳幸問他。
“我和初‘夜的姑娘上床,也沒把她的名字紋在我身上,”林修承避重就輕,“你不希望我找女人,我就不找,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這不需要你以獻身來得到。”
陳幸認真聽他說完,不怒反笑:“話總是你說的有道理。”
“陳幸,”林修承走過去,單膝跪在他面前,與他平視,像一個陪小朋友說話的成年人,耐心地說,“你經歷的太少了,你連戀愛都沒談過——和女招待那個根本不是戀愛,你怎麼知道什麼是喜歡呢?”
看到陳幸要反駁,他補充道。
陳幸看了他一會兒,低聲說:“那麼我去找十幾個人談談戀愛上上床,你就會把我當真了嗎?”
林修承皺著眉要教訓他,被陳幸打斷了,陳幸突然釋然地攤開手:“我不會那麼做的。你說的對,我還不到十七歲,大把新鮮的人等著我,我幹嘛浪費在你身上?”
“可是爸爸,”陳幸抓住了林修承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跡,讓他隔著柔軟的真絲睡袍感受自己溫軟的皮肉,“我刻了你的章呀,再出去勾三搭四,你叫別人看到了怎麼想?”
“你不想提就不提,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可以等你接受,不過也不是無限期的,這樣好嗎?”陳幸輕鬆地站起來走向換衣間,他走路還不穩當,但步履邁得堅實,“就到此為止,別膩膩歪歪的,也不要再相互干涉了。”
也只能這樣了。林修承看著陳幸的背影。
“我去換衣服,你帶我去唐人街吧,聽說有舞龍舞獅,我要看。”陳幸發話。
林修承只能說好。
新年七天,林修承和他的養子像一對世界末日前的怨侶,黏在一起,不牽手不擁抱,也不甘於分手,有今天沒明天地過著。
正月初五零點,林修承依照慣例,在唐人街他爺爺修的第一座老樓裡點了香,祭祖迎財神,親信的手下在門口站了一長列,他自己不喜歡,更會不給陳幸近這些事情,把陳幸關家裡了,叫陳幸自己先睡,他點完香就回去。
林修承交代了事情,給手下都封了紅包,到家裡樓下已經是三點,他降下車窗,點了支菸,想醒醒神再上樓。
不遠處的電梯門開了,陳幸走出來。
他不上車,站在駕駛位邊,彎下腰趴在林修承的車窗上,抽走了林修承手裡的煙,抽了一口,嫌棄道:“外國煙。”
林修承被他少年老成的樣子逗樂了:“陳少爺要抽什麼煙,黃鶴樓還是九五至尊?”
陳幸把萬寶路塞回林修承手裡,繞過車頭,坐進副駕,說:“我最早的時候抽小賣部裡七塊五一盒的紅雙喜。”
“後來呢?”林修承問。
“後來啊,”陳幸十分可愛地對他笑了,“後來小賣部老闆的女兒喜歡我,非得讓我抽不要錢的紅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