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樓的夜晚格外寂靜。
自姬玄御走後,紀若便一直保持著雙手環臂的姿勢坐在沙發上,她沒有動過,沒有喝過一口水,也沒有吃過一口飯。
一室黑暗裡,只有她的呼吸跟顧諾賢的呼吸聲。
紀若忽然搖搖腦袋,終於結束了恐怖的自我臆想,她聽著耳旁顧諾賢的呼吸,心裡禁不住的溢位蒼涼感。他們才結婚不久,她才試著對他敞開心扉,便要面臨這等磨難。
老天,你果然小心眼。
她動了動僵硬的雙腿,走到顧諾賢的身旁。在黑暗中,她凝望著顧諾賢被病痛折磨過後仍顯虛弱的俊臉,她蹲下身,冰涼的五指在他的眉眼唇角流連。
“你盡幹壞事,現在好了,報應找上你了。”她低低的聲音在寂室驚響,纏綿在顧諾賢臉上的五指動作依舊輕柔,她整張臉都顯得落寞,卻又佈滿溫柔,這是醒著時顧諾賢從未見過的模樣。
“可是,你也做過不少好事。我知道,你默默關心著每一個真心待你的人,你每年投入大量的資金到公益事業,你幫平困地區建學校,你捐款資助醫學研究,你甚至曾經在非洲作戰時,還教過那裡孩子唸書。若不是宋御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你這黑道頭子也有善良的一面。”
“我就說嘛,你們那樣有愛的家庭,教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沒有心。”她勾唇笑笑,眼眶卻紅了,“你們顧家的孩子,都是好樣的。”
“你看,老天爺就是個妒婦,只看得見你的壞,看不見你的好。”她手指停在顧諾賢慘白的嘴唇上,她低下腦袋,親了親他冰涼的嘴唇,想到之前自己對男人的偏見,自嘲笑了。“我啊,就跟那老天爺一樣,永遠都只看得著你的壞,看不著你的好。”
傲慢與偏見,真正害死人。
“禍害遺千年,顧諾賢,你這樣的惡棍,可一定要長命百歲啊!”她腦袋擱在顧諾賢胸膛上,聽著他虛弱的心跳聲,紀若才會覺得,這個人還活著,沒有死去。
“你還沒有成功拐我上床,你還沒有跟我白頭偕老,你還沒有等到我死心塌地愛你。你若真的就這樣…沒了…你甘心嗎?”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溫熱的眼淚落在顧諾賢的襯衫上,想著顧諾賢反正睡死了,她肆意放縱一下情緒也沒什麼關係。紀若越哭,就越難過,到最後,她乾脆放大了聲音。
偌大的屋子,只有她的哭聲在迴響。
“的確不甘心。”
在紀若哭得要死要活的時候,屋子裡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啞啞的,卻有一股不服輸的硬勁。
哭聲戛然頓住,紀若從顧諾賢身上起開,她望向他,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得他模糊的臉廓。“什麼時候醒的?”紀若摸了把臉,瞬間就不哭了。
顧諾賢低低笑出聲,“在你說禍害遺千年的時候。”
紀若柳眉一豎,“那我之後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她眼裡起了怒氣,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
“如果你指的是,我還沒有將你成功拐上床,沒有跟你白頭偕老之類的話,那我的確是聽見了。”顧諾賢換了個姿勢,他身體斜斜垮垮靠在沙發背上,黑暗中,一雙出塵雙眸閃耀著精光。
“要不要現在跟我上床,那樣,說不定我也就甘心了。”他的玩笑,卻令紀若變了臉,“甘心?你就那麼想死?”
顧諾賢從她不妙的語氣裡聽出了怒氣,他收起笑臉,伸出長臂將紀若拉到自己懷中。懷中人似乎還有些不悅,顧諾賢將腦袋擱到紀若肩膀上,在她耳邊私語:“我永不甘心,沒上你之前,我想要將你拐上床。拐上床之後,我還想拐第二次,如此,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紀若喉嚨滾了滾,尷尬了。
“紀若,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永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