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約了人來吃飯,要不要推掉他?」
「不用,你自已招呼他得了,否則一個人悶著沒節目,怪無聊的。」
「幾時這麼體貼起來?」
「怕你跟阿拉伯酋長跑掉。」
那日睡到清晨五點,忽然熱醒,思潮起伏,日間公司裡與生活中所受的委屈,全部紛杳而至,湧進腦袋。一霎時握緊拳頭,覺得做人實在苦悶無味。
我深深嘆口氣,幸虧不常失眠,否則真是減壽。隨即又想到麗娜不知睡得好不好,金錢只能買到床而買不到睡眠,不過躺在席夢思上失眠總比躺在路邊失眠好,她睡不著時想什麼?那麼無底深淵似的寂寞……我很同情她,我羨慕她一櫃子的衣服以及其他的特權,但做人要是做全套的,整個包裝來算,做陳麗娜也並不劃得來。
也許我祀人憂天,也許她睡得很好。
第二天我面孔浮腫。
志安沒發覺。老夫老妻,他不注意這些。
我想避開以祥的車子,故意早到十分鐘,但是他已經在等我。
他說:「今天是特意等你,我已甩掉那個小姐。」他看我一眼。「你老穿得那麼素……咦,今天精神好差,怎麼搞的?」他倒是看出來了。
「天氣熱。」我說。
「鬧情緒?」
「像我們這種年紀的人,早就沒有清緒了。」我笑。
「你控制得真好,麗娜有你一半成就,已經不得了。」
「她不同,這是她帶來的福氣,是應該的,」我認真的說:「她何須唯唯諾諾,笑臉迎人,彎腰哈背。她又不吃開口飯,又不用求人。出來做事的人,自然是和顏悅色的好,俗雲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有沒見過一些吃著大眾傳播飯的人?一邊求人一邊得罪人,真可憐。」我停一停。「口氣像不像老太婆?」
「你也不必求人呀。」以祥說。
我想一想,略感滿意。誠然,我與志安自成一國,有我們小天地,自給自足,他幫我,我助他,外頭有什麼橫風橫而不必去理它,這就是結婚的好處了。
誰有錢誰威風誰倒黴誰淪落都成為與我們無關的身外事,所以為這個家再辛苦點還是值得
人生道路並不好走,實在需要一個伴侶。
我心有一絲溫柔的牽動。
「中午要不要出來吃飯?」
「今天要到中環開會。」
「那麼允許我接你下班。」
「以祥,」我猶豫。「這不大好吧,長貧難顧。」
「只是一程,我又不是送你到家,順路。」
我想一想,這也倒是真的。
我同他說,「週末志安不在香港,他要出門,我們改在外頭吃飯如何?」
「什麼?又要逼我到外頭去吃?我不幹,你說好要顯手藝的,非下廚不可,如果不方便,你到我家來好了,我有老情人,我們不會單獨相處--你就是忌諱這個,是不是?」
我只好笑著說好。
他真是個聰明人,什麼都覺察得到。
「這樣吧,一併把麗娜也約出來,你同她說明來龍去脈。」
他皺眉。「這麼多人!」
「什麼?才三個人而已。」
「我看看她有沒有空,你也應該知道,她晚上的約會,排得密密麻麻。」
我送志安到飛機場回來就收到以祥的電話。
「麗娜不在香港,她到南美洲去了。」
「那好,明天下班見。」
「明早你開志安的車上班?」他很關心的問。
「不。」我說:「我不開車。」
「為什麼不?」他大表意外。
「省一點,隧道來回已是十元,還有停車場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