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魏先死了。
死的很突然。
前一瞬還在和陳知安吹鬍子瞪眼,氣的跳腳。
後一瞬就自盡身亡。
走的決絕無比,什麼也沒交代,只留下一封信。
信中他囂張跋扈,痛罵陳知安是亂臣賊子,是權傾朝野的奸賊,又罵陳阿蠻擁兵自重,還罵蘇如是個偽君子,最後罵自己狼心狗肺...
罵痛快後,他又向陳知安道謝,向陳阿蠻道謝,向蘇如道謝。
謝謝他們為天下除去了瘋魔的武德...
字裡行間,陳知安能感受到他的掙扎。
忠義兩難全...
武德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君主,他們君臣一心,亦師亦友,可最後他不得不背叛武德,站在了武德對立面。
昨夜一戰,他本可以不用受傷的。
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只是些狼狽逃竄的敗軍之將而已,他身披武德御賜的宗兵重鎧,哪怕站在那裡讓北庭莽將射,也無法射破他的甲冑。
可他褪了戰甲,直挺挺地衝了上去,像個白痴一樣,主動接下了那一箭...
......
三朝元老、執掌天下兵馬五百多年的大元帥、權傾朝野的大唐帝師秦魏先。
於永安元年,新朝初始。
天下初定時,自碎陰神和氣海,決絕地追隨武德帝而去。
當忠義兩難全的時候。
為天下百他姓選擇了義,卻把自己的命留給了忠...
看完有些潦草的訣別信,陳知安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這封信裡。
秦魏先罵他和蘇如最多。
他不能自己一個人扛下所有。
最主要的是,他怕蘇如那酸秀才也想不開追隨武德去了...
......
踏出帝師府,陳知安啟用聖兵道尺,瞬移到了蘇府門前,推門而入。
此時夜已深。
蘇如府上漆黑一片,就連往日書房那盞昏暗的燭火也沒有亮起。
蘇府的管家看見不請自入的是陳知安。
頓時躬身退了回去,這位爺來蘇府跟回家似的,他都懶得稟報了。
“老蘇?”
陳知安推開書房的門,只見黑暗中蘇如披頭散髮又在狂草。
“秦公此生,為大唐付出良多...”
持筆懸停,蘇如緩緩開口道:“他的兩個兒子在岷山一役戰死,秦霸道和秦霸天,都不是他的血脈。
如今他又追隨武德而去。
忠義兩全...
我們鬥了幾百年,他從沒贏過我,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卻是他贏了。
只是天下初定,他一介武夫死了無所謂,我還不能死...”
“這事兒咱們能不比嗎?”
陳知安臉色微黑,這些老傢伙沒死過,不知道死亡是件令人恐懼的事情,所以對死亡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可對陳知安來說。
這世上很少有比自己的生命還要寶貴的東西。
以死報君王這種白痴行徑。
更是連想都不會想...
“我不會那麼白痴的,只是故人逐漸凋零,好似秋風落葉,心有所觸罷了!”
蘇如輕笑一聲,將隱隱見白的青絲挽起,又點上那盞昏暗的燭燈,盤坐在床榻上開始煮茶。
陳知安見此,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熟稔盤膝坐在蘇如對面,把信放在茶盤上:“這是老秦留下的信,你看看?”
蘇如低頭看了一眼,撿起來揣入袖中,笑道:“秦侏儒信裡絕沒什麼好話,大概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