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起身走到床榻前,整束青衫跪坐,目光幽幽地看著陳知安。
彷彿要將他從外到內都看透。
陳知安也收斂笑容,直視著蘇如。
對視良久,蘇如嘆息道:“我本以為陛下哪怕變化再大,也不會對近十萬百姓的死無動於衷...
沒想到最終竟是你這亂臣賊子出來收拾殘局,替枉死的百姓出頭!
落陽關之事,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用不著。”
陳知安幽幽道:“大唐不是一家一姓的大唐,當年我爺爺率黑騎在北荒征戰,陳留甲死了一批又一批,為的不是替李氏看家護院...
今日我請老管家出手,也不是為李氏搖旗吶喊!
蘇相...
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你應該比我清楚。
武德如今...
並不算一個好皇帝!”
“老夫清楚...”
蘇如低沉道:“我今日在太極殿前見了陛下,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睥睨天下的聖皇了,枯坐太極殿、鬥志全無、更像一頭垂死掙扎的困獸。
可是這一切並不都是他的錯...
他也是被逼的!”
“呵呵,被逼的?”
陳知安嘲諷道:“蘇相,你老糊塗了?
如果當初他不趁陳阿蠻回鄉祭祖出手殺我孃親,會有長安那場動盪?
是他先出手的啊!
難道就因為他武德心裡有鬼,我們滿府上下就要乖乖把頭伸過去讓他砍?
你蘇如布衣拜相,不是李家從小豢養的忠犬,而是泥塘裡野蠻生長的草芥。
不會還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種鬼話吧!”
“當年是徐皇后自作...”
蘇如想要狡辯,說到一半又停下來,低聲嘆息道:“你孃的事,陛下的確自作自受。”
“我孃的事是他自作自受,世家坐大魚肉百姓,難道就全是世家的問題?”
陳知安嘲諷道:“他當初幹了什麼?他什麼也沒幹,他只是站起來吆喝了兩嗓子。
然後冷眼看著你這樣的白痴跳出來和世家幹仗。
而他坐在龍椅上翹腳看戲!
他是為百姓嗎?
他只是在借百姓的鈍刀,砍世家的頭!
至始至終,他為的都是他自己!”
“當年世家反抗的太激烈...陛下坐上帝位不久,天下未穩,沒到窮圖匕現的時候...”
蘇如聲音越來越弱。
堂堂左相,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懟的啞口無言。
因為他明白。
陳知安並沒有說錯。
當初那場變革,剛冒出個頭就被世家門閥鐵血鎮壓,武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陳知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蘇如。
這個執拗的酸秀才,
根本沒有意識到如今的武德,早不是當初那個武德了。
他現在比當初更自私,更陰狠。
甚至...
如果陳知安猜的沒錯,武德...
吃人了!
......
“他畢竟救過我...於我有知遇之恩,還是我的朋友...”
蘇如沉默許久後,只能用這句話來勸誡自己。
只是心底已經沒了當初那麼堅決。
武德對落陽關之事的態度,終究是讓他有些心灰意冷。
開始懷疑武德到底值不值得他追隨。
配不配做一個皇帝!
“他不是救你,對你沒有知遇之恩,更不是所謂的朋友!”
陳知安冷笑道:“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