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休要如此說。”李治打斷了崔敦禮,凡事不可過度,火候正好,崔敦禮明白此中奧秘,卻也不能理會,只是喟然一嘆:“這王家閨女是老臣從小看大的,品格是好的,不瞞陛下,當初先皇在世之時,便有將她許給陛下為王妃,不想……”
李治眼中驟然生光,笑道:“不想後來朕竟親自去了秀場搶了媚娘,不過王家有此心志,朕記在心裡便是。”
果然啊,要不是當初自己那一出,這個王灼華今日就會坐在自己身邊,王皇后怕就是她了。
“下臣代王家謝過陛下厚愛。”
崔敦禮肅然一躬,這一躬儼然竟是以七宗在長安總的代理人自居啊,而下席王家家老眯著眼睛卻沒有絲毫異議,想必早已盤算洽淡妥當了,李治頜首,記在心裡,擺擺手示意崔敦禮坐下。
又是一陣君臣相宜,李治便情理之外意料之外的提到了崔知溫,微微驚訝的年輕人愣怔間抬頭挺胸氣宇軒昂的大步走出,第一次見面,對李治行了大禮,一番客套後,李治看似隨意的問道:“喜歡當官嗎?”
如此直接的問題,換做旁人必是一番心裡計較,若遇上“君子”,怕還要清高一回,不想崔知溫竟是煞有其事的鄭重的點點頭,不急不緩的恭聲道:“《論語。子張》:“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學生理解為仕者有餘力宜從學,學者有餘力宜從仕,青史歷來便和平民百姓無關,學生少有壯志,望能為國家盡一份心力,他日也可能留名青史,雁過留聲,也不枉人間道上走一回了,若有唐突之處,望陛下見諒。”
笑了笑,李治對崔敦禮揚聲道:“崔老啊,崔家又出來一個俊傑啊,嗯,很對朕的胃口,朕不怕有野心的人,有大能之人難免恃才傲物,朕討厭的是那些喜歡把自己隱藏很深,敢做不敢說的,知溫啊,你這個小舅子朕認了。”
崔知溫得此禮遇,連忙謙虛不敢。
收斂了笑容,李治鏗鏘有力的道:“其實啊,‘仕’與‘學’之間也沒有必然的聯絡,萬事萬物均有利弊,客觀地講,‘學而優則仕’,也給寒門子弟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此天下寒士雖‘布衣’猶覺‘香’,盛世方能大治。‘學而優則仕’朕先不說了,這‘仕而優則學’的後果在朕看來往小處說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往中處講是滋生貪官汙吏的根源,往大處言是天下太平的大敵,朕自登基以來實施軍政分離,你崔家也有不少人歸田了,知溫不知如何作想?”
在座不少人身體一震,默不作聲,崔知溫也皺緊了眉頭,隨即鬆開來,平靜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此舉也是為了鞏固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我等世家恨紛紛擊掌叫好,只是可惜不少子弟難有為朝廷效力的機會了。”
“知溫能夠理解就好,朕接下來也知道該如何做了。”李治笑意玩味。
崔知溫大起狐疑,接下來是何意?一時間竟然摸不清頭腦李治葫蘆裡到底賣的甚麼藥,只有沉默不說話,另一邊崔敦禮大皺眉頭。
“好了好了,稚奴,今日乃家宴,不談國事,快布酒佈菜——”長孫無垢見眾人興致不高,便出言中和,話音將落,便有六名豔美仕女絡繹捧來酒菜。
酒是每案三壺,一三勒漿,一葡萄酒,一蘭陵酒。菜是兩盤一盅,未上案頭,蒸騰清香便和著大殿四角四隻大燎爐的烘烘熱氣瀰漫開來。蕭陵聳著鼻頭對李治笑道:“陛下,甚個肉香,如此鉤人?臣已經垂涎三尺矣!”
坐在蕭陵身旁的鄭令之笑道:“必是熊掌無疑了。”
“木有錯!”李治敲打著盅蓋,“此盅之肉,正是熊掌,那單于都護府長史蕭嗣業獵取大熊數頭,朕命御廚剝皮,開腹,得熊掌二十八隻,加大顆青鹽,燉得熟透,蘸豉汁蔥蒜辣椒末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