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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棠皺起眉頭：&ldo;上次是不是說，素紵絲都要改織金胸？&rdo;

&ldo;又改了，&rdo;織絲宦官棘手，&ldo;上個月的聖旨，讓改織紅雲虎豹。&rdo;

上頭的花樣變著法翻新，南京的織工和織機就那麼多，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哪承應得過來！金棠正犯愁，貼身宦官再一次進來，這回沒在堂前跪，直接伏到金棠耳邊：&ldo;兵部屈主事下衙了。&rdo;

金棠聽見，忙朝眾人擺手：&ldo;都下去，明天午時給你們過單子，&rdo;隨即，他對貼身宦官吩咐，&ldo;快，去轎子接來。&rdo;

織造局的軟轎這就上路了，在通濟門大街和屈鳳的轎子走個頂頭，跟轎的宦官很恭敬，雙手奉上金棠的名刺：&ldo;大人，金公公請您敘茶還禮。&rdo;

屈鳳轎都不下，冷淡地回話：&ldo;不必了，該我謝他。&rdo;

&ldo;我們公公說了，有件貼身的物件，要當面歸還。&rdo;

什麼貼身物件，不過是塊帕子！屈鳳有些惱，那宦官又說：&ldo;公公都替大人想到了，我們帶轎子來的，天黑了把大人送回去。&rdo;

屈鳳微支起轎窗往外看，確實有頂轎子，他想了想，便叫長隨往路邊的僻靜處停，金棠的人也是會做，趕緊驅轎跟上，屈鳳一下轎他們就麻利接過來，等人坐穩了，放下轎簾起轎就走。

上了轎，屈鳳又有些後悔，敲著轎板問：&ldo;你們金公公……&rdo;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反覆斟酌，他問，&ldo;常這樣和官員交接？&rdo;

&ldo;這……&rdo;人家確實不好答，屈鳳以為他不會答了，沒想到那宦官卻說，&ldo;倒不是，我們公公好文墨，但不輕易結交文人，&rdo;他停了停，勾得屈鳳急著聽，似乎猶豫再三，他說，&ldo;公公訓示過，身上帶著功名的人是不屑和我們結交的，願意跟我們結交的，必定是圖我們什麼，那不是髒事，就是醜事了。&rdo;

說的在理，屈鳳心中不禁附和，這時外頭又補上一句：&ldo;除非……&rdo;

&ldo;除非什麼？&rdo;

&ldo;公公說，除非是知心人。&rdo;

知心人？屈鳳說不好這個詞的分量，有些淡淡的快意，又有引火燒身般的驚懼，這樣患得患失之際，織造局到了，他們進的邊門，朝北走了半刻鐘，到金棠的公署。

甫下轎，屈鳳有點磨不開面子，心裡只想著取了帕子快些走，可看到金棠巾都沒戴，只穿便服在門口含笑迎他的時候，便覺得釋然了。

茶是白毫銀針，金棠很簡便，不敘禮，也不寒暄，上來就把小布巾拿出來，像個不拘一格的寒士：&ldo;洗過了，燻了我的安息香，&rdo;屋裡沒人伺候，他親自提銀壺給屈鳳暖杯，&ldo;和你那味道不大一樣。&rdo;

&ldo;哦。&rdo;屈鳳只應了一聲，執起杯子把茶喝了。

&ldo;你怎麼……&rdo;金棠不知當問不當問，可能氣氛著實是好，小窗對坐，兔毫兩盞，燒滾的春水輕輕那麼一點，他問出來，&ldo;你怎麼會去兵部，兵部和禮部一向不合。&rdo;

屈鳳笑一笑，沒回答。

金棠有點熱臉貼了冷屁股的難堪，纖薄的嘴唇抿緊了，慼慼然有些可憐。

&ldo;上次，&rdo;屈鳳終於開口，實在簡短地說了一句，&ldo;多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