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在心上人面前,說奴寬,他的緊。你想想古人道:‘男不花柳,女不婬奢。’我母孀居,生我姊妹三人,上無尊親,下鮮子侄,贅君入室,指望侍奉萱堂,夫妻如魚,全仗汝為半子,日後傢俬,汝也承其一分。今日棄妾於繡戶,狎俊生相投,吮臭味而棄芝蘭,暮回妾室,視妾如路人。你為僑才伎倆,浪蕩行藏。妾今所言,祈君醒改,使妾終身白首,孀母有靠。如不改,妾當披緇剃髮空門,任君浮雲浪跡。”放聲大慟,淚傾滿眼。貞卿被珍娘說得面霜口噤,心中氣悶。藍母聞知大驚,忙走來叫道:“珍兒開門,讓為娘進來,有話好講。”珍娘聽了,忙把鎖開了。藍母道:“小女性滷,賢婿勿罪。”珍娘道:“母親,你女婿非人,而效翰林風俗。”才言得兩句,貞卿恐言出來沒趣,急急跑出內室而去。珍娘見貞卿逃走,急得秋波淚盈,櫻桃吐道:“母親那個不長進的人,做了蜣螂鑽糞孔之蟲,那小闢叫做花俊生。朝去暮回,不務工商,專事閒遊,若此行藏,不是歸著。”藍母道:“他初來不久,理當從寬敬夫。勿使言語相辱,已後不可起身,別事去了。”珍娘心內納悶,彼二妹終日笑謔,其鬱漸釋。
卻說貞卿幸岳母入室,門啟逃回。跑到自己家裡,俊生迎著。貞卿道:“兄弟,罷了﹗罷了﹗險些不能見弟。”俊生道:“為著何事?如此著急。”貞卿道:“兄弟寬緊之言,你我二人所談,又無別人聞知,不料被那不賢曉得,與愚人較白寬的好,緊的好,把個房門關鎖了,不放我出來,我說不要難為小生,他道:‘還是個俊生哩。’這浪婬子,不知從何而知此事,今日正要與岳母取銀行事,被他一鬧,好事不果。我想今日不走,加後難過。兄弟,想上年有一鄉宦,要買我此房取齋,我未允他,前月又託馮成之來說,不若售與他,我同兄弟別往。”俊生道:“此事在於仁兄,小弟聽命而為。”貞卿遂到馮成之家,一一將房屋賣了。欲拜辭岳母,恐不能脫身。就寫了一封書信,送至談永偕家,煩他轉送岳母。其字內有傢伙賬令,照數搬回,歸日再晤。隨又封銀二十兩,送與俊生父親花春宇收,作日用。父子而別,貞卿俊生,同攜小僕登程而去。
卻說談永偕,令人將字持付藍宅,藍母拆開一視,隨付與珍娘看畢道:“母親,任他浪遊,譬如當初未嫁,母子相依。苦不少用,何要此不成才作婿,到是遠去,孩兒得以安逸。”藍母即命藍書,將貞卿傢伙,照帳搬來。珍娘暗自納悶,正是:
四海為家羈客旅,一腔愁恨繞天涯。
第二回 封悅生遇師求方 萬衲子秘授房術
頹山側弁餘成疤,雲雨花風君得盟;
唯有吾師傳至醉,北窗喜抱美人聲。
卻說藍母的內侄,封悅生,居維陽二郎廟前。這悅生浪樂花街,俏麗風流。父母早逝,室鮮其家。任情平康,私期佳偶。作事機密,不輕洩人。婦女非彼染者,皆深愛其才貌,交結密友,皆是知心。朝朝吟詠,夜夜徵詩。
一日出了廣儲門,來到天寧寺。見一全真跌坐蒲團,懸壺寺前,丰姿如仙家之類。鋪下招牌,牌上寫的是:“能醫人事美治惡毒。”又兩行小字:“精通房術,立刻烏須。”雲集許多人瞧看。全真道:“列位施主,小道在龍虎山半峰巖,拜了明師,修煉長生二十餘年。家師因小道夙緣未盡,不能超脫,發命下山,救人之危,濟世之窮。自江右由各省而來,昨至貴地,亦非化齋,為施藥救人疾病。有百草靈丹,能治諸般病症,將此靈丹,空心早用滾白水,面向東方吞下,藥到病除。若有仙風道骨者,尚有真言傳授,有緣諸公不可當面錯過,一概不取藥資。”看的人,聽得送藥救人,這個向前道:“老孃咳嗽,求老爺一丸。”道人將葫蘆內傾一粒半紅半白藥丸,與這人接去。那一個道:“老父病目,可吃得麼?”道人道:“我這百草靈丹,能治八百八十四病。豈但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