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室外氣溫很低,不過食堂內有著火爐提供溫度,再加上工人看戲的熱情,角兒的演繹,讓他們不斷叫好和鼓掌聲,提升著腎上腺素。
武生不斷翻滾騰挪,汗珠揮灑在半空中,耳邊聽著臺下的喝彩,這才是戲臺子應該有的樣子。
若是在歌劇院,倒是沒有如此大呼小叫的現場。
演員表演的十分賣力,他們可不是什麼眾星拱月的明星,給權貴表演,和給平頭百姓表演都是一回事,都是為了吃飯。
李惜兒的臉上畫著煙花粉黛,戴著沉重的頭飾,但動作輕盈,珠釵步搖隨著她的長袖飛舞而晃動,步伐猶如漂浮,顯得十分靈動。
這對於臺下的漢子而言,簡直太有殺傷力了,瞬間就點燃了全場。
從閨門花旦到刀馬武旦,李惜兒的基本功十分紮實,並沒有因為入了景仁宮就放下了戲班子的鍛鍊。
外加上一個好嗓子,若沒有意外,她遲早也是個名角兒。
而這戲班子裡,女角比尋常戲班子還要多。
戲班子走南闖北,對於這時候的女性來說,十分危險,這些危險,不僅來自賊匪,還有村霸和各種圖謀不軌的人。
因而,像李惜兒這樣子的,就算是找人依附,也終歸是玩物。
現在雖然底下坐著的都是粗糙漢子,可並沒有給戲臺上的女子多少恐懼。
她們知道,自己身後有了依仗,而且還是天底下最可靠的依仗,在這裡的人,就算是精蟲上腦,也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試探那一位的底線。
至於會不會將這種依仗轉變成為為非作歹的底氣,當前地位低下的她們也是不敢。
西山工地的軍隊早就撤了回去,戲班子也就帶了一手數得過來的壯丁,甚至稱不上是護衛。
從京城至西山這條路,其安全性是毋庸置疑的,除了一些小偷小摸外,就沒有哪個匪徒膽敢在靠近京城的官道上生事。
更何況,因為做工程的原因,官道沿途都能看到不少壯勞力,只要喊一聲,罪犯立馬要面對生死不知的局面。
而這樣的情況,被一群糙老爺們圍觀,且自己並不感覺危險的和諧環境,是因為有著強權至上而下被尊敬,被畏懼。
楊強拿著筷子扒拉著鹹菜,隨著天氣變冷,食堂的菜色也變得簡單了起來。
在一日三餐制的情況下,早上吃麵食,而中午則是乾飯,晚上就是粥食。
鹹菜臘肉,搭配著不稀不稠的米粥,對於強體力勞動之後的工人而言,開胃又好吸收,也不至於一下子吃太飽。
“楊頭,這角唱的是甚,您聽得懂嗎?”
坐在楊強旁邊看上去年紀很輕的工友開口問道。
他們村裡可沒錢請戲班子,因而對於帶些腔調的唱法,可不是每個人都聽得懂。
聞言,楊強看向戲臺,隨後笑著開口道:“旁邊寫著穆桂英掛帥幾個字,你愣是一個字都看不懂?”
“現在俺還在認那拼音,可沒有像您一樣已經到了識字的程度。”
對方撓了撓頭,天知道為什麼幹工地還要讀書,可是身邊的人都在學習,自己要是不跟著,就顯得很不合群。
“這倒也是。”
楊強點著頭,夾了一條鹹蘿蔔,放在口中咀嚼,清脆爽口的蘿蔔條,在口中隨著咀嚼而散發出酸鹹味,讓人立馬就想扒拉幾口粥來緩解。
“這唱的可是正經官話,要是你學完拼音,大致就能聽明白了。”
頓了下,楊強繼續道:“你這年紀,學東西可比我這年紀要快,多用點心,在外頭,有多少人想識字都沒有這機會,如今咱們也算是吃朝廷飯,別光想著使力氣。”
現在楊強這些人,領頭的基本上屬於工部外派工程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