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孤月高懸,晴空萬里。 朱祁鈺披甲來到宣武門的城頭。 金甲在月光下並不亮眼,朱祁鈺特地囑咐,不用增添火源。 往遠處望,便可以看到城外民居前駐紮著的大營。 斑點的火光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西南方向極遠處,近千匹戰馬由士兵牽著,小心翼翼前進,這裡他們探哨已經探過路了,沒有人。 悄悄地靠近,隨後看到前方若隱若現的火光,這些士兵才翻身上馬。 休息足夠的駿馬在士兵甩動的韁繩下提起前足。 一瞬間,千馬奔騰,轟隆轟隆,馬蹄踏在地面所發出低沉的聲音因為共鳴而變得巨大。 可是,眼看著眼前的火光越來越亮,黑暗之中,一名騎兵似乎看到了側身一閃而過的光亮,隨後他的耳朵響起更加沉重的爆炸聲。 呼吸有些困難,他胯下的馬匹向前傾倒。 身為經驗豐富的戰士,他立刻用手護住頭部,整個人向前滾了一圈。 站起來後,他發現自己的雙腿站不穩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黏糊糊的,在月光之下,那猩紅的顏色中倒映著微光。 耳鳴讓他只能四顧,隨後他就看到了人仰馬翻的場景。 身前,身後,隔幾丈就有泥土紛飛而起,在其中,還摻雜著橘黃色的亮光和煙霧。 昏沉的腦袋,他看向遠處那火光,身邊的紛亂和那大營中的安靜對比顯得十分刺眼。 眯著眼睛,隨後眼皮沉重合上,一道碎片擊穿了皮質,衝入他的大腦,隨後從另一端帶著紅白飛出。 他其實看得不真切,明軍大營的圍欄之後,因為爆炸聲已經集結。 瞭望塔上的守衛,看著遠處不斷閃爍的亮光,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神武衛那群人所設定的凹型陷阱地雷,繩子兩端各有一顆詭雷,而詭雷被埋在半坑中,很淺,上面鋪著簡易的偽裝。 當馬蹄帶動繩子,靠著插銷和彈簧的力,足夠將詭雷帶離坑洞,隨後插銷脫離,由彈簧敲擊內裡的燧石激發詭雷。 所以,爆炸總會在最前方的騎兵身後產生,這樣大大增加了殺傷性。 而激射而出的碎片,在最前方的騎兵因為後方爆炸而減速的時候,連環而來,也不能倖免。 能執行夜襲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爆炸伴隨著駿馬的嘶鳴,還有士兵的哀嚎。 近千騎兵的衝鋒,都還沒衝到明軍大營就戛然而止了。 這也是為什麼這片區域沒有明軍的遊騎兵,因為夜裡,他們也無法清晰分辨陷阱的所在。 痛苦的哀嚎聲讓整裝待發的大明軍卒頭皮發麻,特別是根本沒看到人,只有哀嚎聲在半空迴盪著。 “全體立正!” 彰義門守將高禮站了出來,大吼道:“怕嗎?” 將領的大吼讓這些兵丁都回過了神。 彰義門就在宣武門之外,屬於金中都城。 畢竟石敬瑭稱比他小十歲的耶律德光為父皇帝,割讓了幽雲十六州,也叫燕雲十六州,其中,幽州也稱燕州便是如今的北京。 四百三十二年,直到太祖老朱派大將徐達、常遇春北伐,攻下了元朝首都大都,這裡才重新回到中原的手中。 而成祖朱棣,定都北京的意義或許有著這一方面的考慮。 除卻那齷齪的陰謀論,北京在別人的手裡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你們身後,便是那蒙兀人的中都!告訴你們一個訊息,聖人,此時就在宣武門!你們所聽到的爆炸聲,便是聖人為了讓你們少犧牲才準備的!” “敵人若不哀嚎,那哀嚎的便是你們!” “不要心生憐憫,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現在,若沒有聖人的詭雷,你們要經受夜襲,往日的同袍可能就死在你們面前!” “你們不該怕!你們應該憤怒!” “瓦剌人狼子野心!我大明優待於他,但是呢!想想黃河以北的父老鄉親,想想家裡等待你們的人!你們還怕嗎?” 高禮的聲音蓋過了遠處的哀嚎聲,隨著他的講話,一個個士兵都抬起頭,目光照映著火光。 “不怕!” “不怕!” “瓦剌人該死!” “瓦剌人該死!” 聲音傳到了宣武門,朱祁鈺放眼看去,滿意地點了點頭。 其身旁的盧忠,頭皮有些發麻,聖人不愧是聖人,竟然知道瓦剌夜襲。 難不成,除了東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