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新來的知府簡直就是愣頭青,比起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現任知府直接從工匠入手,在朝廷的政策支援下,解開了工匠的人身束縛,放任工匠可以前往松江府。
而當官府有意庇護百姓,那麼相比黑惡勢力性質的打行,老百姓還是更願意相信官府的。
前提自然是官府要為百姓做事。
已被拆分的南直隸,正處於時代浪潮之中,開放的海貿讓百姓除了種田之外,有更多的工作機會。
只要官府願意做事,願意俯身看百姓,那麼黑惡勢力往往會自我瓦解。
陳金財的打行也處於這種情況。
少年容易哄騙,可少年的家長並不傻。
什麼歃血為盟,什麼忠義信勇,那是百姓在他們欺負之下,無奈的選擇。
如果有的選,哪個百姓願意為虎作倀。
蘇州知府剛上任就直接整頓衙役,配合著一同而來的同知等新進官吏,只需要將官府中的蛀蟲清出一半,剩下獲得百姓支援,衙役也不敢監守自盜。
作為官府主要關照物件的陳金財,自家小弟一旦被抓進去勞動改造,出來就沒有回保安堂的。
不過,這些當然不能再許振業面前表現出來,反正查謠言本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
“許大人能理解,許某必然盡力而為。”
陳金財再次開口大笑,隨後再道:“來,喝茶,喝茶。”
大堂中的氣氛十分融洽,而坐在兩旁的頭目們,生意定下了,自然是開心。
畢竟現在保護費是越來越難收了,一些百姓直接轉投官府衙役,以前被欺負的人,現在反過來壓制自己,讓在場的諸頭目的頭上都染上了不少陰霾。
要說蘇州打行人數眾多,一起聚眾鬧事自然也是可以。
可現在已經過了打打殺殺的時代,打行們都有著自己的地盤,都穿上了鞋子,要想脫鞋,那顧慮就更多了。
最主要的是,現在還未有打行出頭,一個個都在等別人衝鋒,然後發現大家都在觀望。
這方面,許家的處境也是一樣,江南豪紳在被拆分之後,很難維持鐵板一塊,而撒錢的人都如此,收錢出力的人也自然如此。
在保安堂停留了一段時間,也沒有太久,畢竟這裡終歸不是什麼好地方。
許振業被陳金財送出保安堂後,就坐上轎子離開。
轎子中,許振業深吸一口氣,隨後長長撥出,他何不知道陳金財那心中的小九九。
可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對於許家不能一直什麼都不做,那樣只會在沉默中被瓜分而沒落。
“停下。”
坐了一段路程,許振業心中煩躁,旋即讓腳伕停下,他從轎裡走出來,改坐轎為徒步。
蘇州不得不說是風景優美的地方,這裡人流如織,龐大的人口支撐起巨大的經濟體量。
而在蘇州興起的商賈,就不得不說那商會了。
京城所推行的商會模式,對於蘇州而言,也是商賈最先接受並且改革,只要能做生意,能賺錢,那麼商人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極快。
蘇州的階層固化,那商賈就前往隔壁松江府,同時在蘇州留下分會,有著官府的保護,再加上商會以前就不是乾乾淨淨的,在召集同鄉人手方面,商會不一定懼怕打行。
而商會的獲利,同時也讓權貴的白手套獲利,他們雖不至於幫官府,但現在多多少少也會給官府面子,不會落井下石什麼的。
無形之中,蘇州就被橫豎切分出好幾個派系,而蘇州知府雖然僅僅在拉攏百姓,可無形之中,站在官府一邊的商會為官府拉攏了不少地頭蛇。
若說代價是什麼,那就是像許家這樣,被人抓住了辮子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