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爺,您倒是慢點啊!唉!別上那麼快!等等我啊!」
等到登上最高的山坡上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一點多鐘了。
這時候的日頭最毒辣,陽光像是它噴射出來的火焰,火辣辣地烤著大地。
「哎呦,我的……」王陞艱難地跟在江南身後爬上坡,當他看見眼前這片景象的時候,嘴裡還沒吐出來的話被塞回了肚子裡。
極目遠眺,是高高低低像巨大的書本一樣重疊在一起的土山坡,一座挨著一座,一層連著一層,山的後面還是山,在後面還是山,再遠了還是山,無窮無盡地算不得巍峨甚至有些奇形怪狀到稱得上猥瑣的山海啊!
日頭蕩漾在空氣裡,蕩漾在空氣的波紋裡,蕩漾在群山之中,被這裡浩浩湯湯的壯觀吞噬進畫裡。
該綠的就綠,該是黃色的就顯露出黃色,該茂盛的地方就茂盛,該寸草不生的地方就寸草不生,該有河流流淌的地方就有橫跨的河,該被太陽照耀的地方就金光閃閃,所有的一切都坦坦蕩蕩地袒露出來,都順著大地的鬼斧神工,都應著蒼天的筆墨丹青,吵嚷著,喧囂著,交纏著。
大片大片的農田,一座座的村舍,快披了滿山的人工綠,星星點點,大開大合,以燎原之勢,與這層疊起伏的高原緊緊相擁,連成永不割裂的血脈骨肉!
九層之臺,起於累土,這是多少代人血淚與汗水的交織,這是多少代人喜怒哀樂的鋪灑,這是多少代人才鑄造的豐功偉業!
站在這裡啊,那顆心,不得不為了眼前的這宏偉而顫慄。
江南笑了笑,背起手來,望著腳下的這方土地:「我呀,是離不開這塊地的。」
「江南爺爺,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說。」周舟問道。
「你說。」
「為什麼,您叫江南呢?」
別人都以為柴江南在江南生,那不過只是個當爹孃的願望。
聽人說,江南啊,好地方,冬暖夏涼,物產富足,人活得像個神仙。
要是能去江南一趟,要是能住在江南,那也是命。
「小江南,你爹孃沒本事,把你從窮山溝溝裡,拉到這個陰溝溝裡,你莫要怪你爹孃。」
除了山,就是山,沒有糧,沒有水,一大家,不外出,一家人就要餓死在山溝裡。
聽信了外鄉人的話,從那頭,趕了好幾個月的路,來到這頭,沒日沒夜,捱打挨罵,單單就為了嘴裡的一份口糧。
「江南,你六歲了,莫要跟你爹孃一起受苦咧,回老家吧。
你願繼續上學堂聽課,爹孃拼了命也供你讀幾天書,你不願,就跟著家裡的爺叔種莊稼。」
「江南,有五年沒見你咧,你長高咧。」
「江南,十八咧,餓娃成人咧!」
「江南,今天是你大婚,是你娶媳婦的好日子,爹孃心裡高興,高興得很,爹孃滴娃成大小夥子咧!」
「江南,你不要哭,不要掉眼淚,叫旁人笑話!你爹是先走了,左不過還有餓這個親娘留下來陪你!」
「哎呦,江南!你看你滴娃,長得多像你哇!起個啥名字好呢?啥?狗子?滾球!」
「江南!當爹滴人了,還給娘發嬌,像什麼樣子!」
「江南!你娃都換牙咧,你個當爹滴一點都不上心!總讓餓操心!」
「答,餓肚子癟,飯做好了嘛?」
「江南哥,餓屋機子又壞了,你快來看一哈,修一哈。哎呀,修一哈又怎麼了嘛?」
「柴江南!活做成這個樣子,還有臉來找我拿工資?我呸!」
「柴江南,不管怎麼樣,你永遠是餓男人,餓這輩子,都跟著你,賴著你咧!」
「老柴啊,這個月,又拿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