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掌櫃的心裡還在算能放幾個鋪位。對方漢子已摸出了一塊碎銀子。
“拿著!這地方我們包下了,不許第三個人住,知道吧!”
就這麼說定了。
雖說是拴牲口的一間“馬房”,一堆亂草,經過女人的雙手那麼一佈置,情形頓有不同。
外面推進來個“雞公”小車,上面的東西不少,各樣什物齊全,一樣不缺。
窗戶上掛著紅布簾子,床單被褥全有。粉紅色的緞子面兒上面繡著鴛鴦,銀色的燭臺插著一雙紅蠟,一經點起,活色生香。
不用說,這小兩口兒剛拜過天地,還在新婚頭上,到這裡“圓房”來啦!
遠遠地瞧著紅彤彤的窗戶,老掌櫃的直納悶兒,透著稀罕。
“還真有這檔子事,到這裡辦好事來啦!”
“馬房當洞房,真有他一手。”
曹二柺子眯縫著兩隻眼睛,張著個嘴,一臉的“豔羨”,就差“哈拉子”沒淌出來。
“也算是功德一件吧!”老掌櫃的臉上堆著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別淨瞧人家啦,累了一天,你也該‘挺屍’去了。”
天色陰沉,卻是不再下雨。
咕嚕嚕,天上響了個滾雷。
閃電明滅,照著這院子內外,分外清晰。
袁菊辰揭開帳子,蹣跚著下了床,用劍鞘支著地,想要去倒碗水喝,只覺著頭重腳輕,全身沒有四兩力氣。
此番病勢不輕。
敢情是前番病體未愈,再加上後來的一翻折騰,心情的過分悲傷,幾下裡合在一起,猝然發作,便成了這個模樣。
看樣子一天半天不會見輕,在此小棧尚不知要耗到幾時,想來好不心急。
潘氏母女既已命喪黃泉,照理說應是別無急務,他卻心懷仇恨,一心念著要為她母女報仇雪恨,直奔太原,手刃巡撫洪大略,非如此不足以消除心中之恨。
只是病來磨人,力不從心,好不氣悶。
找著了桌上瓦罐,倒了一碗清水,剛喝了一口,便迎著了亮若燦銀的一個閃電。
電光一明覆滅,卻似有個人隔窗佇立,直直地站在那裡。
一驚之下,水也不喝了。
袁菊辰身子向後一縮,隱身於壁角,藉助於一片樹的陰影,擋住了身子。
便在這一霎,那個人已閃了進來。
好快的動作。
即使在黑夜裡,袁菊辰亦能感覺出對方是個女人——那是由於對方窈窕的倩姿以及身影飄動之時所帶出的淡淡清香。便是這種特有的香氣,使得袁菊辰心中為之一動。
一個念頭,突地自心頭升起。
記得方才初夜之時,老掌櫃的曾經帶領一對年輕的夫婦,打自己窗前走過,便有這種桂花油的香味飄過,以之印證此人,香味完全一樣,不用說,便是那個女人了。
一念之警,使得袁菊辰心頭為之一振。
說時遲那時快。
黑暗中“呼”地一片疾風,夾帶著疑為女人的那個身影,已向著袁菊辰臥炕飛撲過去。
人影乍落,刀光一片。
“喳!”
一刀砍了個結實。
卻是砍了個空。
袁菊辰雖看不清對方的臉,整個動作,卻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這一刀,刀勢急勁,絕非平常泛泛身子,以至於刀光閃處,整個帳幔劈作兩片。
來人一刀下之,立刻發覺落了空招,腳下毫不遲疑,一個“倒卷飛簾”之勢,待將向窗外撲出。
袁菊辰卻是放她不過。
長劍“吹雪”便在這一霎,陡地振腕而出,直向對方飛卷的身子劈去。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