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皆亡,又怎麼能算命好、多福呢?
可那些話語,說到底也是旁人嘴裡的她,並非她的人生了。
聽過了,也就過去了。
倒是昨日裡,謝箏去牢中見了林固的夫人。
原本微胖、又愛打扮的婦人,只過了半月,就叫牢中的日子折騰得瘦了一整圈。
謝箏取出緣客來裡畫來的畫像,問道:「見過這個人嗎?」
林夫人起先並不看,等謝箏說到林固已經卸了官身,如今被禁足在家中,等著上頭髮落,林夫人才轉過頭來。
謝箏沉沉看著她,道:「巡按御史,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你想讓林固有什麼結局?」
林夫人哈哈大笑,笑得眼淚直流,良久,才擦了眼淚,抓著牢房的木欄,死死盯著畫像,嘆道:「我啊,我脫不了身了,但我不想要林固的命。我要他丟了烏紗,一貧如洗,我看看他擱在心尖尖上的人還會不會跟他同甘共苦。可惜,畫像上的這個人,我從未見過。」
謝箏挑眉,又問:「當真沒有見過?他個頭極高,身量很壯,七月初時來過鎮江,李三道遇害那一日,也在鎮江。」
林夫人抿著乾裂的嘴唇,猶豫著道:「這張臉,我沒見過,但若說個頭高、身量壯的外鄉人,七月初時,我曾在緣客來遇見過一個。」
當時,林夫人與幾個相熟的在緣客來用飯,離開的時候,那大漢正巧在大堂裡。
大漢背對著她們坐著,跑堂的小二腳下不小心,撞到了大漢身上。
叮鈴哐啷的,把大漢放在桌邊的包袱撞到了地上,全散開了。
「他的包袱裡有一塊腰牌,上頭刻了什麼,我是沒瞧見,但鑲著金邊,一看就不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對牌。」林夫人道,「那大漢罵了小二兩聲,我們看他壯實,怕他火氣上來了砸了緣客來,殃及池魚,就先走了。」
能說出緣客來,謝箏想,林夫人不是誆她的,只是再往深的去,林夫人亦說不出來了。
謝箏也去問了店小二。
那小二一臉無奈,說的確有鑲金邊的腰牌,但他認得的字不多,那上頭的字筆畫擠在一塊,他還沒認明白,大漢就搶回去收起來了。
線索斷在了這裡。
空院子裡死去的少年的案子也依舊毫無進展。
哪怕他們在半個月裡理順了鎮江的許多事情,謝箏依舊遺憾萬分。
再看了一眼遠處的鎮江城牆,謝箏轉身要上馬車。
陸毓衍隔著車廂簾子喚她:「馬車拘謹,你若不喜,還是騎馬吧。」
謝箏睨了他一眼。
相較騎馬,她自然是不喜歡坐馬車的,但貪圖爽快,把陸毓衍一人留在馬車裡,謝箏又覺得不妥當。
她搖了搖頭,還是上了車。
馬車行得不滿,謝箏卻有些睏意,腦袋搖搖晃晃的。
陸毓衍怕她撞到,一把將她摟了過來,箍著她的腰,亦閉目養神。
謝箏半夢半醒,隔著車簾子,能聽見花翹嘰嘰喳喳與車把式說話的聲音。
她模模糊糊地想,這丫頭是頭一回離開鎮江,對什麼都好奇。
又想起了自個兒剛到鎮江的時候,也是半點閒不住,掀開車簾子,看見什麼新鮮的,就與謝慕錦和顧氏說個不停。
睡夢裡的畫面來來回回的,現在過去都糅雜在一塊……
陸毓衍睜開眼睛,頷首看著謝箏。
她的眼角濕潤一片,眉心皺起,櫻唇緊抿。
定然又夢見了父母吧?
有那麼一瞬,陸毓衍想喚謝箏起來,讓她從悲傷之中脫離,可下一刻,還是頓住了。
無論謝箏多思念謝慕錦和顧氏,她也只能在睡夢之中與他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