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通稱長婦,以示親近。”長公主面不改色心不跳,信口開河。
聽見這避重就輕、敷衍了事的解釋,王后莞爾,心底透亮:看樣子,若不是嫁進劉姓宗室,自己恐怕是連長樂宮的門都進不來啊!那個異母弟弟,是把妻子得罪深了。
“阿嬌,阿嬌,”陳王后俯低身子,拉住侄女的小手不住上下打量,連連讚歎:“果人如其名,嬌麗非常!不愧帝室貴胄也。”
陳嬌咯咯歡笑,把好話一口吞下。長公主聽得心頭熨帖,對這位陌生的姻親立時多了幾分好感,被陳家女打擾的不快也消弭無蹤。
向身後比個手勢,侍女呈上一隻描金漆匣。掀開蓋子,黑色絨錦上是一對白玉龍鐲,兩塊淡青色的玉璜。還有一條金長鏈,由數十個金質球形飾組成,每個球飾上各嵌了五顆小塊青金石,藍色中隱隱金光閃爍。
陳王后對初次見面的侄女說:“阿嬌,城陽僻遠,物產匱乏;今初見,為姑略表心意,莫嫌莫棄!”
陳嬌回頭望望母親,見長公主點頭了,才行禮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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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大人依賓主落座。城陽王后原本想拉新侄女一起坐,卻被陳嬌輕輕巧巧地掙開,拉著胖胖兔擠進母親和舅媽中間。長秋殿現在的情勢是:三比一,不算兔子的話。
“城陽王后此番入京,所為何事?”薄皇后徐徐發問。除非朝廷召喚,封王們是不能隨意離開封地的。王室眷屬雖沒這麼嚴格的規定,但一位王后離開丈夫入京,總有點奇怪。
長公主拉一把薄後的衣袖,扭頭向弟妹耳邊嘀嘀咕咕一通。皇后聽了,先看看自家大姑子,而後又瞧瞧大姑的大姑,一臉異色。
“家門不幸,……”陳王后未語人先笑,口中謙遜,神色卻沒半點愧疚:“大王庶長女歸條侯弟子多年。周氏子私數婢,前月事發,王主盡殺之。”
宮女給兩邊捧上糕點飲料,長公主取過一隻玉杯遞給薄後,漫不經心地問陳姐姐:“微末小事,何勞王后親臨?”。
“唯!”薄皇后接過杯子,點點頭贊同劉嫖殿下的看法——主母處死妾婢,是多尋常的事啊,值得你以王后之尊親自跑一趟?
陳王后還是那樣子,淺笑盈盈不疾不徐的:“周氏子暴怒,稱欲休妻……”
“休妻?!!”
“休妻?!!”
“荒唐!”
皇后和長公主一齊低低驚呼,把小阿嬌都嚇一跳,抱著胖胖兔兩邊看看。薄皇后連忙攬過來揉揉侄女的鬢髮安慰一番,再拿了只紅彤彤的大個兒石榴塞到阿嬌手裡。
陳王后看在眼裡,望向陳嬌的目光更見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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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侯戰功赫赫!周氏日隆。呵……”劉長公主悠悠然,不鹹不淡。
薄皇后皺皺眉,沒接茬;但不發言就代表預設了——自吳楚戰場之勝,條侯周亞夫的‘恃功而驕’和‘傲悍’之名,甚至傳入宮禁。
不怪皇后和帝姐反感,在大漢上層,‘休妻’這事極罕見,幾不可聞。
《漢律》雖然在法理上規定可以休妻;但實際上,貴族世家間的風氣和習俗不允許這種行為發生。原因很簡單:‘休妻’有責難的意味;非要分出個是非曲直,是一種過於直接有失和諧的做法。聰明人都知道,休妻不是麻煩的終結,反而往往是糾紛的開始——上衙門打官司,兩方就此親家成仇家——後患無窮。
豪門勳貴間,夫妻不睦的完全可以‘和離’嘛——畢竟仕途和官場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彼此不傷和氣日後才好說話。
“然也。豎子叫囂為甚。”陳王后嘴角一勾,毫無畏色:“妾奉大王之命,入京探看……調……停。”那個王主雖只是妾生的,但若真遭到無故休棄,城陽王室斷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