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宮的東殿……象過去了的多少個早晨一樣,竇太后嘴邊掛著柔柔的笑意,邊吃早點邊聆聽小孫女每日一次的‘例行’抱怨。
陳嬌小翁主每說一句,竇綰表姐就跟著應一聲。引發兩位貴女深度不滿的罪魁,現下正四分五裂地躺在餐案上的嵌白玉榴花大金碗裡,悲慘兮兮地‘敬候’被扒皮吃肉的宿命。
館陶長公主劉嫖竭盡了全力,才能撐住臉上的嚴肅表情;繃緊了聲帶,督促女兒喝完藥膳雞汁,一滴也不許落下。
不聽?不聽的話也可以;那就意味著沒有玩具,沒有遊戲,沒有漂亮的新衣裳,沒有好看的首飾,沒有花苑,沒有胡亥,沒有……總之,什麼都沒有!另外,不許去宣室殿找舅舅!!還有,竇表姐必然連坐!!!
僅僅在這件事上,慈祥的老祖母才會對寶貝孫女的請求採犬聽而不聞’的態度。沒了靠山的‘小可憐’,被迫無奈之下,只能眼淚汪汪地屈服於母親的強權。
每天的早點時段,館陶翁主陳嬌咀嚼雞肉的那份勁頭啊,活像和這種扁毛禽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竇綰貴女好些,小臉苦得堪比服毒吃砒霜——讓皇太后和長公主母女忍笑忍得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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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都城長安甦醒的第一個標誌,就是:城門開啟!
今天,長安城的東門剛開就被堵住了。一支由數十輛馬車和幾百騎兵護衛組成的車隊,嚴重影響了城門口人流出入的速度。
守門的漢軍們緊張兮兮地維持著四周的秩序,唯恐有歹人強梁藉機生事。其實,他們多慮了:長公主長史和車隊首領身上的官服冠帶,還有烙印標記在車輪和旌旗上的‘梁王徽’,早已穩穩壓制住了人們的不滿。
眾人現在關注的焦點,絕不是自己的進來出去,而是那樁‘親上加親’的高華聯姻,以及梁國王主那足可以傲視大漢的豐厚陪嫁。
親事定下後,這已經是梁王劉武派入京城的第三支送嫁隊——送嫁妝的隊伍。王主本人還在梁國王都睢陽城的王宮;被車隊騎兵長途跋涉護送進長安的,只是梁王給嫡長女準備的‘部分’嫁妝。
……辰時 ……
用完早點,女孩子們按慣例被送回臥房補個回籠覺。半個時辰後睡醒,正趕上朝食時間。
‘朝食’是一天中的第一次正餐:豐盛的佳餚經御醫認真檢視後奉上,這頓飯的效果和早點截然不同——祖孫盡歡。
安排好母親和女兒,館陶長公主去往弟弟的宣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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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今天是日朝。內正,天子獨坐批閱奏章。
長公主行禮畢,自懷裡掏出兩卷軟緞放到天子面前:“陛下……”
皇帝好奇地看看胞姐,接過開啟。卷帛伸展:長長的絲織物上寫滿字,全是物品的名錄。
“阿姊?”天子眼珠一轉,就想到了。
“善,陛下聖明。”長公主搖頭嘆息:“如主君所料:齊、楚王室之累年積藏,富不可言。”
天子冷峻地咧咧嘴:“藩國封土,自古乃截留稅賦之寶地!”
“楚王禮齊王壽,二人尚屬明智。”長公主淡淡道。這麼大數額,說是楚王齊王給侄女外甥女陪的妝奩,誰信?不過是假她的手轉送天子,以求花錢消災罷了。
劉啟陛下起身,對著胞姐一拱手,以示謝意。長公主欠身,回了一禮。
姐弟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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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宣室殿時,館陶長公主特意從偏殿門口繞過。那裡,是皇太子跟隨重臣學習政務的地方。
隱在簾後,長公主久久地凝視劉榮:這位新太子看起來是那麼的俊美和文雅!一舉一動,完全符合帝國諸君應有的舉止和風度。
初登儲位,不見如何自滿或炫耀。溫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