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來,吹起玉帶下的長髮,那髮絲太輕柔,揚起來,能夠看到絲絲縷縷跌落的細節。蓮燈訝然捂住嘴,國師不是閉關了嗎,為什麼在這裡偷看?難道因為送了些東西給姑娘,覺得不好意思了?
她簡直要大笑起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彆扭的人,一百多歲難道不是應該寵辱不驚穩坐釣魚臺的嗎?他一定是不確定自己選的花色會不會被嫌棄,嘴上不饒人,結果自己卻長了一顆磕碰不起的脆弱的心。
九色這次總算幹了件好事,吃裡爬外有時候也很討喜。蓮燈捧住它的鹿頭用力親了一口,沒想到它居然暈了,踉蹌幾步,一下栽倒在地上。蓮燈嚇了一跳,忙把它抱在懷裡,它半睜著眼睛眼神迷離,像喝醉了一樣。
終究是動靜過大,最後還是被國師發現了。他倉惶回頭,見她出現在屋後,頓時有點手足無措。
蓮燈眯眼笑著,一排糯米銀牙整齊可愛,“國師在這裡吶,我來找你,長史說你閉關了,沒想到還能見上一面。”
國師清了清嗓子擺出威嚴來,“正要入塔,遇上一些事,耽擱了一下。”他穿著雪白的羅襪躡蹀而來,站在簷下垂眼打量他們,“九色這是怎麼了?”
蓮燈搖晃了它兩下,囁嚅道:“它可能不近女色,我親了它一口,它就暈倒了。”
國師臉色微變,沉聲道:“沒關係,本座讓秋官替它扎幾針,它自然就醒了。”話音甫落,看著它麻利地跳起來,箭矢似的眨眼就跑遠了。
蓮 燈忽然笑不可遏,她從沒發現神宮裡的一切那麼有意思,不像剛來時戰戰兢兢,慢慢覺得很多人和事很可親,會讓人產生一種依戀的感覺。她仰頭叫了他一聲,他傲 慢地拿鼻孔對著她,她也還是一味微笑著,“國師送來的東西我都收到了,這麼多的料子和錢,叫我無以為報。我原本就欠著國師的債,這下更還不清了。”
他 對錢財看得很淡,太上神宮一百六十年積攢的財富,讓她花十輩子都花不完。反正已經欠了,再多一點又有什麼關係。不過錢和情的主次還是要分清的,他抱胸說: “錢是身外物,不能和另一筆債混淆一氣。我看你身無長物,錢就不指望你還了,畢竟本座對自己人還是十分慷慨的。”
欠債欠出了自己人,這種發展真有些奇怪。不過自己人也沒有什麼不好,蓮燈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內容。等著吧,等她報完了仇,她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劫回她的洞窟裡去。
國師卻不察,依舊端著架子問她,“那些料子……你喜歡嗎?”
她點頭不迭,“我們都很喜歡,一匹料子能做好幾身衣裳呢,等天氣轉暖了就可以穿了。”
他很高興,不過還是有點憂慮,遲疑道:“你不覺得顏色太豔了嗎?”
還好他有這個覺悟,但受人饋贈不能挑三揀四,蓮燈很體貼地說不,“城裡的娘子都穿石榴裙,國師選的料子很合時宜。“
這 下國師更高興了,不擔心送出去的東西別人不喜歡,也不會為此不敢見她了。他在簷下踱了兩圈,整了整臉色道:“本座入關的吉時到了,你回去吧。”拖曳著衣襬 走了幾步,想起什麼來,回過頭又吩咐,“以後離九色遠一點,它還小,經不起美色誘惑,也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鹿。如果認識上出了偏差,對它以後的婚配會有影 響……人和鹿是不會有幸福的。”
他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揚長而去了。蓮燈站在那裡撓了撓頭皮,沒再停頓,回到前面同盧慶道別後,匆匆趕回了城裡。
運氣還算不錯,等她進了山門才開始下雨。入夜的時候還是淅淅瀝瀝的,雨腳伴著風聲,忽而一陣掃在窗欞上。
轉轉忙著納訶子,用深色的鑲滾包裹起團花緞子的四邊,在燈下穿針引線。曇奴剛吃過藥,人有精神了,支起身子擦拭那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