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圍攏過來,在人群中,我看到剛才坐在我身邊的那個女孩。
我慢慢站起來,沒怎麼受傷,只是跌倒時右手擦傷了,左手則仍然捏緊小包包。
撞開我的恩人仰臉躺著,他定睛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兩片嘴唇在顫動,想說什麼,他流出的血躺在路面上,流了開去。
我拖著踉蹌的腳步靠近他,感覺呼吸困難,發不出聲。我忘掉剛才的恐怖感,步履蹣跚地走到他跟前。
我跪在她身旁,這個男生艱難地呼吸著,可是臉上還浮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笑容。她的年齡跟我相若,或者稍稍大一點吧。她的神情一臉滿足,然後拼盡最後的力氣抬起右手,輕輕地撫摸我的臉頰。那一瞬間,我知道他是誰了。
&ldo;涼子,保險櫃的號碼是……445……445……&rdo;
……是真也……
真也吐著血說完這句話,最後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4
我們被抬進同一輛救護車,駛往醫院。途中,他死了。
就好像做夢一樣,眼前的一切洶湧而來。不斷有人在拽我,推我,試圖讓呆若木雞的我有點反映。
車裡一個救護員一邊察看我右手的小傷,一邊問個不停。她一定也問過我這個年輕男子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可是我沒啃半句聲,完全沒任何反應。
後來,救護員從他口袋的錢包裡找到駕駛證,念出了他的名字。我知道這就是真也說過的摩托車駕駛證,貼著一張拍得很醜的大頭相。猛然間,濃重的悲傷湧上心頭,痛得我幾乎要窒息。
救護車抵達醫院,救護員沒有發現我一直在默默流淚,直到其中一個喊我。
我被扶下救護車。&ldo;你得檢查一下才行。&rdo;救護人員說著就拉了我一把。他們也給我預備了一副擔架,不過我精神狀態已經恢復,不用人扶也可以走動。
我掙脫開好幾個人的手跑出去。
我往醫院無人的地方跑去。這是一座戰爭的古老醫院,可能是不斷在擴建吧,路一直往裡鑽,看不見盡頭。通道兩旁儘是一排排的病房,天花板布滿裸露出來的水管。
我往後看。確認沒有人追上來。拐過角,就到盡頭了。天花板的日光燈壞了,沙發揹人拋棄在這裡,背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大概很久沒人來過了,亦沒人打掃了,蜘蛛網縱橫交錯。我坐在沙發上,心情總算平靜下來,腦裡卻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透過過去可以改變現在嗎?
倘若真也沒救我,也許他就不會死。
我想起大腦手機,沒錯,還一直在與一小時前的他連通著。事發之前我看過表,那時是12:30,現在是13:05,電話那頭是落後一小時的12:05,離事故發生還有30分鐘。
我原以為是輕傷的右手在流血,嘀嗒嘀嗒往下淌,我痛得渾身麻痺。這角落寂靜陰暗,由剛才起,我的身體便不停地顫抖。我蜷縮在沙發上,開始對著那個想像出來的白色通訊一起講話。
&ldo;……喂喂,是真也嗎?&rdo;
&ldo;這30分鐘你沒聯絡我啊,是怎麼回事呀?你能不能好好見我一面?&rdo;
落後一小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會死,也許還在飛機座位上看著窗外的雲兒。我覺得心中像插進了一塊沉重又冰冷的大鐵塊,真也溫柔的聲線讓我覺得更悲傷。
&ldo;飛機還有多久才著陸?&rdo;
&ldo;還有20分鐘左右,我做得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