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了聲:“我不走。”就往椅兒上坐了。
她不加思索便一口回絕,歡郎煩躁起來,不怒反笑,道:“你以為我離了這裡,你沒親沒眷,一個女子,真能安穩度日?且不說劉家,單說那趙安,他會放過你?”
小娥只垂了頭不應,歡郎越笑出來,走到椅前,瞧了她,慢吞吞道:“你是覺得,有他在,所以,不需擔心?”說著便把手撐了扶手。
小娥交他圈在椅內,正不自在,就見他俯下臉來,剛把臉一側,歡郎已一字一頓道:“他若娶你為妻,我也沒甚話說,若不然,管他何人,卻要問過我允不允!”
小娥方轉臉怔怔看了他,歡郎又道:“你願意也罷,不願也罷,我明日便來接你。”說罷轉身便走。
馬婆子等他出去了,才囁囁道:“娘子,這,這卻如何是好……”小娥只默然不語,一會徑走到裡屋,合了門扇。
次日早上,小娥正將醒未醒,忽聽得院中響動,隱隱又聽見歡郎語聲,心中一動,匆匆穿了衣裳出來,就見兩人搬了箱兒往外走,馬婆子滿面難色立在一邊,歡郎見她過來,也不理會,只叫馬婆子收拾衣物。
小娥又驚又怒,就要關門,又交歡郎拉著,眼看著兩人把箱兒掇到車上,急起來,只語無論次地叫道:“你做甚麼?你莫以為這樣,我便…便……告訴你,我誰的妾也不做!”
歡郎頓住腳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想送你回家,難道你不想回父母身邊?”
小娥大窘,把他狠狠一瞪,見他猶扯著自家胳膊,恨起來只把手亂摔,亂了一回,到底交歡郎推上車去,沒奈何,只一聲聲叫道:“我不走,他,他還在這裡……”
歡郎就叫過老蒼頭和小廝來,把言語吩咐了,方向小娥道:“你不須操心,有事他們自會料理,你到清明再下來也不遲。”說話間馬婆子已上了車,歡郎一聲招呼,馬車便往巷口駛去。
哪消多少時候,已到城下,早有幾輛車候著,又有許多公吏等在一邊,見了歡郎,一起迎過來。
歡郎便與眾人道別,馬婆見小娥餘怒未歇,想想只勸道:“娘子若在這會鬧起來,大人面上卻不好看。”
小娥也不言語。
那廂閒話說過,幾輛車順次出了城,歡郎又轉頭把言語叮囑小娥,小娥只扭了頭不應,歡郎就往前邊去了。
陳氏知道時,惱得要不得,幾番要與歡郎理論,又要轟小娥回去,交桃英拉著,苦苦勸道:“娘子莫再和姑爺鬧了,太太不是說了,還是生個孩兒要緊,有了孩兒,便是那寡婦進了門,也掀不起風浪來……”
陳氏聽到進門二字,怒火中燒,只極聲嚷道:“進門?除非我死了!”
噓得桃英連連搖手,把車簾放了。
又走一程,天空漸漸落下雨點子來,不一時,雨腳越發密了,好容易趕到驛站,天已半昏,眾人便往驛站裡歇了。
再說朱潤得了訊息時,正是午後,小廝戰戰兢兢說了來去,見朱潤站起身來,才把心一突,就交他把案上的物事一掃,連玉石盆景都打得粉碎。
小廝鮮少見他暴怒,站了半日,一聲也不敢出,只悄悄出去,合了門扇。
朱潤便往椅兒上坐了,寂靜中,隱約聽巷中傳來兒童的嬉戲聲,又一會,有雨點子亂紛紛打在瓦片上,不覺雨腳如麻,終不免嘆出口長氣來。
到了上燈時分,小廝進屋把地下收拾了,管事也慢慢挪進腳來,問何時啟程。
朱潤就看了他笑道:“我說過元宵後啟程,你不曾聽見?”那人不敢多言,彎身退了出去。
朱潤就交小廝拿賬冊來看,又陸續寫了幾封信,把晚飯吃了,雨仍不停,滴答到三更方止。
雨方止,又颳起風來,吹得鄰巷簷角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