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不管是感情還是旁的,原本都應該有著極強的分裂感,可此時,她與陳俞一同朝著那具早已無了生息的身體跪拜下去,心裡卻並不好受。
行完禮之後,她跟著陳俞走出宣明殿,殿外的大雪一直未停,清晨時掃過的地面已經被新雪覆蓋,遠遠望去只能瞧見白茫茫的一片。
陳俞停下腳步,沉默的看著眼前的景緻。
外間冷風襲來,將簷下的紅色燈籠吹得搖搖欲墜,趙筠元在他身後站了好一會,最終還是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他的身側,“殿下,這兒風大,咱們回去吧。”
陳俞指尖微動,不知過了多久方才開口道:“小滿,孤好像什麼都得到了,可卻又好似一無所有,這是為什麼呢?”
趙筠元沒有讀懂陳俞眼底的落寞,她只伸手將陳俞肩上碎雪拂去,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道:“殿下,還有小滿一直陪著您。”
陳俞沒回答,只是握住了趙筠元的手,好似已經給了她回應。
可他的手冰涼,趙筠元感覺不到一點點溫度。
聖上的後事交由趙筠元來操辦。
雖然各事都只是循規蹈矩的依著祖制來,可趙筠元畢竟是頭一回操辦這樣的大事,難免手足無措。
好在宮中有幾位用得上的嬤嬤也用心幫襯,才算是勉強將這事安排妥當。
而這其中卻還有一個問題,那便是陳意。
陳意如今正被幽禁於昌慶殿,依照聖上命令,沒有他的允許,不能離開昌慶殿半步。
可如今情況特別,聖上已然仙去,作為皇子,總該有前來拜祭的機會。
思來想去,趙筠元還是跟陳俞提了此事,大抵是因為如今的陳意已經沒了威脅,陳俞並未為難,聽她提起這事,甚至連頭也未抬就應了下來,“此事你看著辦就成。”
見他語氣平和,趙筠元便也不再多想,索性著手為此事做了安排,讓陳意能前來祭拜。
可趙筠元遣去昌慶殿傳話的宮人卻向她稟告,說陳意並不願前來,“廣陵王殿下說……說他與聖上生前尚不曾有什麼父子情誼,如今仙去,也不屑做這虛偽姿態,所以……”
大約這話實在有些大逆不道,即便宮人只是將陳意的話原模原樣的帶了回來,卻還是吞吞吐吐。
趙筠元聞言,只得嘆了口氣。
她深知聖上是如何薄待陳意,自然理解他心中有怨,只是不曾想他甚至不願意在聖上仙去後前來拜祭。
這實在是率性之舉。
不過又確實像是原書中那個陳意會做出來的事。
既然陳意無心前來祭拜,卻也給趙筠元省去了許多麻煩,她便依著過往規矩,將這場喪事體面的辦妥。
等這事徹底了了,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這半月間,諸多朝臣以“國不可一日無君”之由上書請陳俞登基,陳俞推諉了幾回,到底是以儲君的身份坐上了那個位置。
而趙筠元也理所應當的登上了後位。
聖上的喪事辦得隆重,陳俞的登基大典卻簡單了許多。
陳俞稱“不必鋪張浪費”,便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規矩,此事傳聞出去,再推波助瀾一番,民間便多了不少稱頌陳俞的聲音,他方才登基沒幾日,便已經成為百姓口中的明君。
而朝臣們對於陳俞,也並無人不信服。
這原本是一樁好事。
只是陳俞登位之後方才幾日,他便在與北岐關係之事上面,與朝臣起了極大的衝突。
不管途中經歷如何波折,陳俞到底平安歸來,朝臣們以為應當依照原本與北岐王商談的那般,雙方和睦共處便是。
可陳俞的想法卻截然不同,他打定主意要將北岐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