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他們也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
便有人大著膽子恨恨道:“從前那些北岐人以這種法子讓多少無辜的陳國人命喪獸口,如今咱們陳國雖將北岐滅了,卻不能讓北岐人承受同樣苦楚,反而要為了他們的安居樂業而花費心思,實在令人不忿……”
這話說得實在大逆不道,私下說說也就罷了,如今竟是當著陳俞的面說出了口,唬得坐在他身側之人慌忙扯了幾下他的衣袖,好容易讓他閉了嘴。
好在陳俞即便聽了這話,神色也依舊平常,只開口道:“從前北岐人確實做了不少惡事,但如今北岐已經不在,所謂人死如燈滅,再去計較亦是計較不過來了了,若真要讓他們盡數償還,難道是要將所有北岐人搜捕起來,一塊兒餵了野獸才算了了這舊日的仇怨?”
那不過都是些北岐的尋常百姓罷了,即便那些百姓心中怨恨著陳國人,卻也沒本事真的對陳國人做些什麼,做得最惡的事大約也不過是嘴上說些難聽的話而已,實在不至於讓他們為此丟了性命。
方才滿面慍色的世家子弟自然也沒想過要讓如今活著的那些北岐人盡數償命,之所以面露不忿,只是聽有人提及北岐人將陳國人當作飼養野獸的食物罷了。
如今聽陳俞這樣說了,也反應過來自個方才言行有些失了規矩,正欲應下,卻見那一開始提起這事的孟松向前一步拱手道:“若是微臣沒有記錯,聖上身邊的這個婢女正是北岐人,從前,北岐人不將我們陳國人當人看,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們投入獸籠中當作野獸的食物,今日,或許我們不能將這筆賬算在那些北岐百姓的身上,可聖上能否將這婢子投入獸籠,讓這北岐人也嘗一嘗被野獸撕碎的痛苦?”
這孟松是孟氏,也就是孟皇后族中的人,若是依照輩分來算,他應當能喚陳俞一聲表哥,不過陳俞歸來不久,與孟家的這些親戚也不算親厚,這孟松倒也不曾來攀過這一層關係,這人後來在與北岐的戰事中立了些功績,在兵部得了個員外郎的職位。
雖然品級不高,但好歹算是冒了頭,聽聞這孟松的父親,也是朝中的戶部尚書孟齊最是看重孟松這個嫡子,這孟松得了封賞那一日,孟齊高興得連著舉辦了好幾日的宴席,比自個升遷那日的排場還要大呢。
而也正是因為這孟松是上過戰場的人,心裡對那北岐的恨比之常人又是要深重幾分,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也就不奇怪
了。
而他這話一說出口,趙筠元心中也是一驚,她悄悄瞥了一眼依舊立在陳俞身側的賀宛,只見這賀宛雖然依舊站得端正,可身子卻抖得厲害,連帶著一雙嬌媚的眼眸都薄薄的沁了一層霧氣,大約是真的怕了。
至於陳俞,趙筠元沒來得及細瞧,就聽底下眾人似乎都對這個提議很是認同,紛紛道:“確實是這個道理,北岐人害了這樣多陳國人,就算沒法子將這筆債清算,能讓北岐人嘗一嘗他們自個種下的苦果。”
如此一來,陳俞似乎已經沒了拒絕的理由,他側目看向賀宛,輕聲道:“既如此,那便依你們所言吧。”
陳俞的話方才說完,賀宛強撐著身子便已經癱軟在地,還來不及向陳俞求饒就被拖到了獸籠邊,獸籠裡的山貓原本就一直處於警覺的狀態中,這會兒突然見人靠近,忍不住發出怒吼聲,賀宛被那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終於是嗚咽著哭出了聲來。
她幾欲崩潰的爬跪著向陳俞與趙筠元磕頭,嘴裡含糊不清的求饒,“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知道錯了,不要……”
趙筠元端坐在高位上,低頭看向賀宛。
過去的十多年間,她一直堅定的相信著,不管她在這個世界中生活多久,她永遠都與這裡的人不同,至少,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死去。
可這一刻,她改變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