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頂著狀元郎的身份,也算得了聖上看重,便下意識以為那些世家之人不會太過與他為難。
可等真正進了戶部,他才發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他本就不是一個擅長人情世故之人,恰恰相反,他對於這些東西極為遲鈍,若是說起書中典故,說起書法大家,又或者說起陳國形勢,那他可以口若懸河,但若是說起與人相處,分析旁人舉動的用意,那可就實在有些為難他了。
正因如此,他在戶部的日子並不好過,即便弄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能察覺在戶部供職的許多個官員似乎都在有意為難他。
甚至刁難得他在陳俞面前也丟了面子,當瞧見陳俞面色都極為難看的一瞬,徐靜舟的心不由得發沉,他知道自己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仰仗的是誰,旁人倒也罷了,倘若陳俞也對他失望了,那他想在朝堂之中再有建樹,可就真是難事了。
那日之後,徐靜舟帶著滿腹愁緒在酒館買醉,幾杯溫酒下肚卻恰好碰上了楊青文,藉著幾分醉意,徐靜舟拉著楊青文在那簡陋的小木桌上將最近的遭遇盡數說了。
其實即便徐靜舟不說,楊青文對他的遭遇也早有了解,畢竟他父親也是朝中官員,雖不屬於戶部,可官場關係向來盤根錯節,其中牽扯,又怎是依靠這個來劃分?
他今日過來,更是因為聽說徐靜舟在上朝時惹了陳俞不快,想借機暗算他一通。
原本楊青文對這輕易拿到狀元之位的徐靜舟或許只有些嫉妒的心思,可後邊細細一想,這徐靜舟身後代表著的可不是隻有他自己,更是萬千寒門之士。
如今聖上給了徐靜舟這個身份,既是對世家的試探也是抵抗,若是讓這徐靜舟真能在朝堂中站穩腳跟,對於他們這些世家之人來說顯然並非好事。
如此細細一想,楊青文更是覺得自己要在其中做些什麼。
所以此時的他更多的是在迎合著徐靜舟,而那徐靜舟酒量顯然很差,只是幾杯清酒,就將他喝得醉醺醺的,不一會就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下,他正看著窗外夜色發愣,就見楊青文推門走了進來,“徐兄,你可算醒了,若是再不醒,我恐怕只能將你帶回家
中歇息一晚了。”
徐靜舟想起白日裡的荒唐行徑,面色微紅,神情也變得拘謹許多,“白日裡徐某貪杯,勞煩楊兄照料了。”
楊青文見他還是如此客氣,笑道:“我與徐兄也算有緣,上回在酒樓遇見,今日又在酒館碰上,著一回生二回熟,怎麼得也算是朋友了,何必再與我客氣?”
楊青文語氣大方,倒是讓徐靜舟更是不好意思,只得點了頭道:“楊兄願意與我做朋友,我自然求之不得……”
楊青文心中頗有幾分鄙夷,可神色卻還是如常道:“徐兄再怎麼說也是新科狀元,如今更是在戶部任職,我不過是個閒散之人,能與徐兄交好才是我之幸。”
徐靜舟聞言不由得低下頭去,神情苦澀道:“也不過是空有個名頭罷了,什麼時候要被革除官職也說不定。”
楊青文順著他的話嘆息道:“白日裡聽徐兄說起一些官場之中的事,方知徐兄確實很是不容易,朝堂中旁的官員表面看來或許並無利益牽扯,可背地裡卻自有一層關係,徐兄背後沒有可以依仗之人,甚至連聖上都對你有了幾分不滿,往後想在朝堂中做事,確實是舉步維艱。”
“確實如楊兄所言。”徐靜舟愁眉苦臉的點了頭,半晌,又試探著抬眼看向楊青文,“不知楊兄可有法子能解了我這困局?”
第一回見面時徐靜舟還不知這楊青文身份,後邊在戶部任了官職,也就對朝中大臣大約有了瞭解,自然也就知曉了這楊青文的父親身份。
吏部侍郎的身份不算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