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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一直到了臘月二十頭,母親不再給豬食吃了。第二天,就要殺豬了。

殺豬也是一件大事,得先請殺豬匠。在村裡,好的殺豬匠好像只有崖邊上住的陳老大。一個臘月,他可風光了,因為全村的人都在他家排隊。陳老大是個酒家,特能喝酒,一斤老“金徽”下肚,才是給他喝酒起個頭兒。由此,誰要是給他提一斤老“金徽”,他就到誰家殺豬。

且說這一天趕早,陳老大就來了。穿了一件油磣磣的舊棉襖,腰裡扎著一根草腰繩,一個油磣磣的包袱裡背了全副傢什。洗了臉,就坐在火盆後喝著一罐茶。接著,拉豬的後生們也就先後到了。陳老大安排妥當,一夥人就來到豬圈門口。陳老大指揮,一人先抓豬尾巴,兩人抓後腿,兩人抓前腿,他單抓豬耳朵。待到把豬牽拉定了,他就用一條麻繩綁了豬嘴,然後亮出一尺來長的刀子,從豬脖子下戳了進去。頓時,一股豬血噴了出來。我趕緊拿了一個大臉盆,接在底下。待到血控玩了,陳老大才用刀尖點豬心。只見那豬全身顫抖了一會,就一命嗚呼了,有時還使勁蹬一蹬後退。

接著,陳老大把兩手的豬血在豬身上擦了一擦,先拔了豬鬃,整刷刷一束,用麻繩紮好,放在了他的包袱裡。只見幾個後生已提了五六桶熱氣騰騰的水倒在缸裡。陳老大又吩咐,提一桶涼水。陳老大一邊摻涼水,一邊用一把老掃帚攪,而後,把手伸進缸中試了一下水溫,下令:“燙”。於是,眾人先綁了豬前腿,綰個釦子,用一根結實的杏木槓子抬起那重傢伙,一低一高,在缸裡涮了起來。涮上半個時辰,陳老大又下令:“換”。於是,又綁了後腿,涮了豬的前身。待到把豬平放在缸沿上,大夥用手一摸,那豬毛就全脫了下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傢伙又被大夥綁了後腿,吊了起來。於是卸肉的卸肉,翻腸肚的翻腸肚。個把時辰,一頭豬就到了廚房的案板上。

母親早已在鍋灶前堆了一堆柴禾,一口大鍋裡的水早已沸了。一年的第一鍋肉散發出極誘人的香味。這第一鍋肉,吃的人可多了。左鄰右舍,男女老少,十幾口人聚於廳堂裡。殺豬匠陳老大高高在上,吃的是“要命骨頭”(即豬前胸靠近心臟的一大塊排骨)。那塊骨頭上有許多肥膘和脆骨,陳老大吃得滿嘴流油,脆骨在口裡咯咯響。那時我就想,長大當個殺豬匠多好!我一轉臉,其他人吃著粉條炒肉也津津有味。只是我更愛吃血饃饃和豬油炒煮洋芋塊。那個氣氛,那個香,多年來一直讓我饞涎欲滴。每到臘月,我就想著吃那頓肉,吃什麼飯也不香了。

陳老大吃完“要命骨頭”,喝完一瓶老“金徽”,就赤紅臉,打著飽嗝,收拾的他的傢什離去了。臨走,總帶走豬尾巴和豬尾巴附近的肉。父親恭敬地送他出門,又點了一支“蘭州”煙。

吃飽後孩子在幹什麼呢?掃了豬毛去換鞭炮。把豬尿脬用腳踩了又踩,踩薄了,用一根竹管吹憋了,當籃球打,當足球踢,一直樂到夜幕降臨。

冰草記

在隴中山地裡,冰草是一種非凡的草。它不與油蒿、苦苣等為伍。這種山野裡的*,為驢馬牛羊所親睞。如果在一塊剛收過扁豆的空地裡放牧,它們必大啖冰草,然後再慢騰騰地吃及其它。這使我想到坐席的時候,人們總是先食海鮮雞魚,然後才吃菜蔬。如此我又想,一個冰草豐茂的山坡和地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