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變了模樣。
他抬腳抵住那人即將觸地的雙膝,阻止道:“他要醒了!你的謝我沒法替他收,等他醒了,你自己跟他說!”
說完,轉身便閃進了古樓裡,抬手點了案臺上的兩盞燈,而後端著一盞直奔右邊的側屋。
這古樓果然是常年不斷有人打掃的,一點兒灰都看不到,連床上都是整整潔潔的,在錫市這種地方,摸著居然一點兒潮氣都沒有,顯然定期打理定期曬過。
龍牙將齊辰放在床上,手腕一抖便摸了一顆黑漆漆的藥丸子、一隻玉壺出來,他抬起齊辰的頭,將那藥丸塞進齊辰的嘴裡,而後仰頭喝了一口玉壺裡的水,對著齊辰的嘴唇便渡了進去。
老人大概有些擔心齊辰的狀況,慌里慌張地跟進門,剛問了一句“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就看到龍牙渡水的那一幕,頓時驚成了一口棺材板兒,僵直著又默默退了出去,在廳堂裡看著那張碩大的鬼畫符掛幅,發了半天的傻。
齊辰躺在床上,五官未變,只是頭髮變得很長,墨似的鋪散在身下,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素色的長衣,在髮色的映襯下,白得單薄,就像下一秒就要渺然仙去似的。
龍牙坐在床邊,看著他這久未曾見的模樣,一時間怔怔的有些發愣。
明明之前還能自如說著話的人,此時突然變成了以前的樣子,就這樣安靜躺在面前,隱隱有了要恢復記憶的徵兆……幾千年不知道緊張兩個字怎麼寫的龍牙頭一次感受到了這種情緒。
而古樓之外,其他三處布了陣的地方此時也已是天翻地覆——
流經西港的江大浪滔天,一道接一道騰起來,幾乎下一秒就要撲上岸邊,直接淹掉小半個西港。
江底曾經布著陣的那個石洞裡黑氣滾滾,如同一條巨大的蛟龍,在江底翻騰著,驚起狂瀾無數。
雲市那施工地下一陣巨大的震動,而後碎石四濺,騰起的黑氣衝得地面裂痕無數,碎石機、腳手架被震得東倒西歪,圍著工地的工棚直接被掀翻,倒在了地上,塵土漫天。
覃市居民區裡,那株原本種在符陣所在地上頭的老槐樹此時已經成了一地碎木,四周的泥土被翻攪得一片狼藉,地上只剩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一旁的居民樓牆體被波及,也出現了細細密密的裂縫,蛛網似的從底下蔓延上去,大片大片的牆皮都駁落了下來。
四處符陣被破開的地方,黑氣化成了黑龍,直衝雲霄,在雲海中翻騰著,遮住了整個天幕。
所有黑氣散盡之後,絲絲縷縷的光從那四處符陣中彌散出來,就像漫天繁星從地底浮了出來,帶著一層淡淡的火光,匯成了一條條光河,聲勢浩大地跨越東西南北,朝錫市瞿山奔流而去。
如果有人能看,必然會被那景象震到說不出話來。
無數帶著火光的光點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擁住了整個古樓。
就好像古樓中的人在經歷一場浴火重生。
紅色的火光幾乎映照了半邊天,廳堂裡候著的老人張著嘴,看著眼前的景象……這大概是他這一輩子,不,是他家世世代代這麼多年,看過的最驚人的景象了。
這些繁星似的光點盡數湧進了齊辰體內,他整個人的輪廓越發清晰起來,墨色的頭髮越來越長,素白色的長袍也不再那麼虛渺得近乎不真實了。
龍牙突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捏著手站起身來,走到側屋的窗前,看著外面火光剛散的天。
在他背後,木質的桌臺上,燈火靜靜地燒著,鋪了一室昏黃。
天際的黑龍已經淹沒在了雲海中,驚雷不斷閃過,越劈越急……
過了許久之後,隨著最後一聲響雷滾過,雨“譁”地一聲又落了下來,雨聲成片地敲在古樓的屋簷上,在簷前連成了線,水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