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夜時間,季松臨下巴冒出點青色胡茬,蹭得徐塵嶼臉皮發紅,他鼓著腮幫子說:「鬍子戳到我了。」
「那我去刮,」說著季松臨就要起身。
徐塵嶼扯著手臂將他拉回來,摁住雙肩,摁去了沙發上:「你坐下,我幫你。」
身子越發綿軟,額頭更燙了,彷彿疲憊得連手臂也抬不起來,季松臨癱了似的緩著呼吸。
藍色叮噹貓的卡通杯冒著騰騰熱汽,徐塵嶼餵季松臨喝下感冒沖劑,手裡拿著一柄刮鬍刀,他找不到電動的了,洗漱臺上就放著這麼一把。
徐塵嶼一手拖住他的下巴,打了摩斯,季松臨下半張臉淹沒在白乎乎的泡沫裡,他從沒幫別人刮過鬍子,做這一切的時候,動作極其小心,也不知道是不熟練還是彆扭著手,刮一圈鬍子,徐塵嶼圍著季松臨轉了360度。
季松臨乖乖地坐著,仰高頭顱,目光一刻不離地看著他,從昨夜開始,他就想這樣看看他了,胡思亂想的情緒得到撫慰,害怕和焦慮也慢慢退化,他眼前只剩下徐塵嶼俊朗好看的輪廓。
昨天哀傷的餘韻還沒過去,但只要彼此挨在一起,所有的不安都會被消解,徐塵嶼心情終於好轉了一點,,他慢慢地給他刮鬍子,卻問:「你老看我幹嘛?」
「就是想看看你。」季松臨咧著嘴笑了。
「你在害怕麼?」剛剛在大院裡第一眼看到的,不止是他的笑,那雙桃花眼裡還有無盡的恐慌。
徐塵嶼用濕毛巾給他擦掉最後那點泡沫,在一片雪光裡,對他說:「你放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季松臨心潮輾動,他忍了一晚上,這才敢俯過身去,抱過徐塵嶼,翼翼小心地請求道:「別離開我。」
徐塵嶼一手蓋住他後腦,揉弄著他的發心,卻聽見季松臨一聲又一聲喊他的名字,就喊『塵嶼』兩個字。
徐塵嶼一顆心又暖又痛。
城市的人們太擅長離別,連再見也不曾細講,季松臨多怕他們會落了俗套,他從不曾求鋒芒,不求天高地廣,也不求扶搖直上,但現在,他想求一個徐塵嶼。
徐塵嶼費力地將眼眶裡溫熱的液體逼回去,他就在季松臨耳旁,小聲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z市的冬天愈來愈冷了,細雪沒半點停下的意思,仍然綿綿不絕地四散飛舞。
那天之後,兩人各自忙活起來,季松臨曾經工作過的律師事務所來了活計,他的前任老闆兼好友給他介紹了一單官司,一樁房地產民事案件,因為涉及的範圍較廣,季松臨忙前忙後的收集資料,徐塵嶼這邊收到了崗評測試結果,他透過了,已經回局裡上班去了。
算算日子,兩人得有一個月沒好好吃一頓飯或看場電影了,每次見面都是來去匆匆,今日天際陰霾,氣候冷峭,寒風呼嘯地掠過院堂。
季松臨放下鋼筆,他開啟雙臂伸了個懶腰,左右活動了下脖頸來緩解身體上痠痛。玻璃門外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他穿了深黑西裝,衣襟前繫著同色領帶,鼻樑上一副銀絲眼鏡。
「孟師兄啊,請進。」季松臨面帶笑容,起身迎他,說話間還帶有嚴重的鼻音。
孟師兄是季松臨之前的老闆,名叫孟子瓊,他家裡從祖輩到父輩都是法律出身的專員,有家底有人脈,取得碩士畢業證後他就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專接民事案件。
孟子瓊關心道:「感冒還沒好啊。」
「可能是天氣太冷了,沒事,吃了藥了,」季松臨拿紙張擤鼻涕,揉了揉鼻尖。
「資料準備得怎麼樣?」孟子瓊手裡端著兩杯黑咖啡,懷裡揣一包巧克力,遞了一杯給季松臨。
咖啡特有的醇香從杯口溢位,氤氳地升騰起來。
「差不多了,還有一些房產資料沒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