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師吸引了範小西的注意,他很快就忘了任南野臉色差這茬,跟在李白屁股後面湊熱鬧去了。
任南野跟其他人講,「你們慢慢看,我到前面走走。」
八廊街和布達拉宮的距離不算遠,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裡,宮殿和藥王山之間掛滿一串串五色經幡,搖曳著,獵獵飛揚。
任南野在布達拉宮門口坐下,看著廣場上停歇著的白鴿。
他沉默地坐著,想念著一個遠在3000公里以外的人,和他們之前發生過的一切。
想他們相識在一個荒唐夜,重逢在春風裡。想滾滾黃沙中,宋玉風被陽光劈成明暗兩半的影子。想他奮不顧身為他擋下一槍。也想宋玉風抱著他滾下草場,卻沒讓他受一點傷。
思念從這一刻開始泛濫,任南野拿出手機,撥通了宋玉風的電話,他想聽聽他的聲音。
「任南野。」
宋玉風透過媒介的聲音失了真,沒本人那麼動聽,卻還是教任南野酥了耳廓。
他總是連名帶姓的喚他,全須全尾,不少任何一個字。輕揚的尾音停在那個『野』上,像親暱又不著痕跡的歡喜。
「在外面麼?」宋玉風話音裡浮動著笑意,聽得見聽筒那頭不斷掠過沙沙聲,「你那邊風好大。」
「我在布達拉宮門口。」任南野聲音有些沙啞。
「嗓子怎麼這麼啞?不舒服?」宋玉風皺眉,笑意就散了。
「沒事,」任南野將電話拿遠,悶聲咳了幾聲,才拿回來,「剛嗆了口風。」
他揉了揉幹疼的鼻尖,看著夕陽墜落,「你在哪兒呢?」
「剛到停車場,準備回家。」宋玉風說著,開啟了車門。
任南野很想他,聽見他聲音這一秒尤其想,於是他拐著彎問:「後天大概幾點到?要不要來機場接你?」
「可能來不了了。」
任南野握電話的手瞬間收緊,還沒等他說完就追問為什麼。
「合作商的招標合同到期,發了邀標函以後,又有三家公司投標,」宋玉風點了一根煙,咬在唇上,「這項是臨時加的,我這邊審批了才能走流程。」
「這不是廣告部的事麼,怎麼淪你頭上了?」
「招的是節目組明年的合作商,親自把關比較好。」
像是等了很久的希望落空,任南野搭在膝蓋上的手臂不自覺往下垂,悶聲說了句:「哦這樣」
「想我了。」宋玉風說得很親暱,不同以往的浪蕩輕浮,像愛人間的枕邊情話。
他簡直懷疑那人有千里眼,看見了他此時垂頭喪氣的模樣。
心事被點破,任南野有些不知所措,他可以在試探中遊刃有餘,卻沒法坦然面對他毫不吝嗇的坦蕩愛意。
一個獨自走了太久的人,靠近愛的感覺會變得極度不真切,唯恐身陷一場美夢,怕驚醒,怕只是瞬息的錯覺。
任南野不知道怎麼回應,只好生硬地扯開話題,聊了幾句別的,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盤腿坐在地上,姿態有點頹喪。
高原的黑夜來得稍晚,黃昏無限綿長。
有個穿紅色藏服的老者推著小推車,上頭擺滿了經幡,在人群中售賣,有對年輕的情侶買了一串。老人又走到任南野面前,他身上還有點剩餘的零錢,全都給了他。
老人滿是皺褶的臉上漾開了一抹微笑,朝他鞠躬,說了扎西德勒。
藏語裡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可以掛在那的,」老人說著撇腳的漢語,遞給他一條經幡,手指不遠處的樹,「祈求福運隆昌,消災滅殃。」
任南野雙手合十,朝他頷首。
自從進了拉薩,山川河流間隨處可見風馬旗,五色幔布像長出了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