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康澤安靜膽小,六七歲了說話還會結巴,因為營養不良,他個子比同齡人落後不少。
在一眾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的小孩中,他就像一隻沒有爪牙的獵物。
胖墩尤其看不慣任南野,他身上總有種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輕狂,自然而然,胖墩也看不慣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的康澤,任南野不在的時候,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天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康澤撐著一把漏雨的紅傘,在回宿舍的路上被那群小王八蛋堵了。
拳頭和辱罵來得莫名奇妙,充滿惡意,康澤滿嘴都是血腥味,就在他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被打死的時候,任南野騎著那輛破腳踏車從草場上沖了下來,他和那些小王八蛋打成一團。
最後的結果是任南野斷了一根肋骨,滿是傷痕的身體又添了一道疤。但那群小王八蛋也沒好到哪去,胖墩差點被任南野廢掉一條腿。
「小野哥哥對不起」康澤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任南野,眼眶發粉發紅,鼻頭擤得發亮。
「哭什麼,」任南野恨鐵不成鋼地擰了下他鼻尖,「你聽過那句話沒男兒有淚不輕彈」
「你、你以後再也別打架了。」康澤話音是全是哭腔,像一團青山間的霧靄。
任南野打起架來簡直不要命,某個紅眼的瞬間,康澤都覺得任南野想掐死胖墩。
康澤低著腦袋,「以後你去哪我都跟著你,不給你添麻煩也不讓人欺負。」
任南野取笑他:「粘人精啊你。」
康澤紅著大眼睛點頭,手指卷著衣角,掐得指尖泛白,「小野哥哥你你會不會永遠都保護我?」
任南野錯開他灼熱的目光,康澤在年幼的任南野臉上看見了類似悲慼的表情。
「不知道,」沉默了好久,任南野像個小大人,說:「你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聽到他的回答,康澤眼淚掉得更厲害。
他那時還不懂得自己的感情,甚至進入少年時期,他和任南野的關係仍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改變,他還是如多年以前,凝望著他寬闊,遙遠的背影。
他們一直上同一所學校,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
康澤記得高中那會下了晚自習,他和任南野坐在學校的操場,吹著夜風,頭頂是一片浩瀚宇宙,任南野抬頭看月亮,看星星,他沉默而晦暗,始終一言不發。
廣闊夜空下,任南野被一片無邊夜色籠罩,康澤好想給他一個擁抱,但他不敢,只得這麼傻傻地看著他。
康澤的眼睛裡永遠都有任南野,但任南野的眼裡什麼都沒有,以至於他身邊所有事物都變得輕飄飄的,沒有任何意義。
在任南野平靜的脊骨,張牙舞爪的輕狂下,他真正的底色是孤獨,繪不上任何淡彩。
康澤明白了這一事實,便不再渴求踏上富士山。
他甘願做那個欠了任南野一根肋骨和一道疤的小孩,在日復一日平凡的生活裡愛他,就像愛一縷暮色,一輪月亮,一朵曼麗的花,他仍然可以凝望他,卻永遠不會幻想帶走他。
故事講完了,康澤有些悵然地收回停歇在遠處的目光,他拉開病房的門,回首對宋玉風說了自己的條件。
「好好愛他,別辜負他。」
第30章 酒逢知己
範小西去藥室拿藥,任南野先回了病房卻不見康澤身影。
「康澤人呢?」任南野左右看了一圈。
「走了。」宋玉風淡聲說。
任南野漫不經心地哦了聲,嘀咕道:「不是說好我送他麼。」
不過任南野也沒怎麼在意,轉身擺弄起扛回來的那架手臂康復訓練器,撕掉泡沫包裝,「醫生說後天就能出院了,但接下來你要好好訓練,不然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