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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道摺子拿過來。”

張德敬收到暗示,惶惶閉了嘴,等她轉身回來,皇帝架著茶盅,垂眼吹散杯口的熱煙,抿了口茶道:“先念內務府那道摺子。”

看一眼張德敬滿頭滾落的汗珠兒,盛苡磨蹭了下,方開口道:“景隆年十五年四月初一內務府折,養心殿造辦處奏準修理金玉輦,並五輅等項活計,需用頭等鍍金葉二百九十八兩三分七厘,頭等錽金葉三十六兩四錢五分六厘。”

皇帝嗯了聲:“朕是怎麼回覆的?”

“景隆十五年五月五,諭旨:“成造滷薄所有需用金件,改用黃銅。”

話落,張德敬杵在原地驚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皇帝儉省,連自個兒的御輦都不打算用金子去修補了,他倒好,豬油蒙了心!拆起皇帝的檯面來了!

他懼得腸子直哆嗦,癱腿跪在地上磕頭,地磚撞得翁翁然,“奴才該死,豬腦子活該殺!替萬歲爺主張起來了,辜負了萬歲爺的意願,請皇上恕罪……”

皇帝嚥下茶,憋了一肚子窩囊氣,為了籌措甘陝的軍餉,他腦汁兒都熬幹了,整日跟軍機們商議對策,跟各省巡撫總督們周旋,宮裡能擠出銀子的地方,他拉下面子勉勉強強能摳搜些出來,這就是他以身作則落下的局面,一個總管大監只顧大面兒上圖個富貴,宮裡其他各處還有多少這樣兒的狗奴才,儘管糟蹋他的一番苦心經營。

眼見皇帝臉上繃不住盤兒,陰沉沉要翻臉,張德敬賣了命地磕頭不止,直磕得七葷八素,溜眼見身邊那人蹲下身,撿了地上的銀盤,又立起來衝著皇帝笑道:“萬歲爺您瞧張總管多糊塗,主子娘娘們身份貴重,牌子哪兒是隨便就能往地下撂的,得虧這銀打的身子耐摔打,不然碎了娘娘們的尊榮,豈不是也損了萬歲爺的面子。”

話外是貶,話裡就是褒了,皇帝寒心,腦子還是清醒的,論起張德敬的初衷,也是職責所在,為了能讓他多看一眼牌子,想出這麼個歪點子,剛好跟他近期的一眾舉措犯了衝,這才惹得他動了怒。

狠狠看向她,水潤一雙眼睛,映出心眼兒裡原本想說的話,好一副菩薩心腸,保這個,保那個,就他是惡人,是吃準了他會聽她的話不成,今兒非得殺殺她的威風!

“你是說朕不識抬舉,不該追究這門官司?”

盛苡怵了怵頭,福身道:“奴才可沒這麼說,只是覺著總管可能是出於好意,鑄了娘娘們的銀牌,方能配得上萬歲爺的千金之軀。”

張德敬差點兒沒衝她磕起頭來,這理兒他怎麼一早沒想起來呢!

簡直胡攪蠻纏,皇帝冷冷坐下茶盅,半晌才順下氣兒,“張德敬,這牌子你打算怎麼處置?”

聽這口氣,明擺著是奔著法外開恩的意思去了,畢竟伺候聖駕多年,他很快反應過來定下心,打起總管的派頭道:“回萬歲爺,俱交造辦鑄爐處熔化。”

皇帝不置可否,揮了揮手道:“去辦罷,再辦不利索,乾脆就別端這碗飯了。”一聽要革職,張德敬打個寒顫,連滾帶爬地端起銀盤跪安了。

回眼看向她,拘起目光緊緊打量,“朕要罰他,你為何要攔著?你不向著朕,倒替那奴才辯起理兒來了。”

盛苡跪下身,俯頭道:“奴才知罪,敢問萬歲爺打算怎麼處置張總管?”

皇帝不妨她這麼問,略頓了下道:“顧念主奴一場,就算朕免除他的刑罰,少說也要革他的職。”

她鬆了口氣,“奴才有罪,妄自揣測聖意,奴才只是不想萬歲爺分心。”

原來是猜到了他會怎麼處罰張德敬。革去敬事房總管,空出這個很要緊的缺兒,他就得各方面權衡利弊,再調個人給補上,最近政務紛擾,他著實掰不開鑷子操心其他的事情,其實這件事可大可小,張德敬伺候他這麼多年,鮮有差池,將功抵過,也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