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盛蘢奴才再沒什麼能失去的了。”
盛苡口氣蒼老的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嫗,鬆開他的手,“……說來也奇怪,天兒冷了,日頭還這麼曬,宮裡太監手藝不好,搭的天棚不穩當,風一吹就斜角,西直門外有家“天順”棚鋪,是家老字號了,奴才小時候,宮裡常請他們家的人進宮搭天棚的,還望皇上答應奴才這個請求。”
她的話字字句句冒著刺,他心丟在上頭結結實實滾了遍刀尖,遍體鱗傷,渾身冒血,皇帝悶聲點頭,“你說什麼,朕都答應你。”
回過頭,她淺淺的笑,美好的掩蓋了所有的傷疤創痂。
“堯堯,”皇帝似乎看到了希望,他覺著她應該是原諒他了,不然怎麼能笑得那麼真實,和從前一樣離得他近在遲尺,“咱們還會有孩子的,”他捂著她的手背輕吻,“不讓它像朕,讓它像你一樣……”
盛苡抬開手,閉上眼微嘆,“奴才累了,皇上請回罷,恕奴才不能祝您旗開得勝,得勝而歸了。”
他撫著她的鬢角,蒼茫垂下面色,耐心陪她睡著,便起身離開,片刻他沾過手的地方打下兩行清淚。
皇帝一路走,冷風灌腸,割據著他的心肺,軍機處的幾位要員忙迎他入門,“……回皇上,祁盛蘢那逆賊把平涼衛參將的首級懸於內城門外示威,放話若邧軍在五日之內仍不撤除包圍,就進行屠城……”
“皇上,準噶爾可汗密信傳書,諮問四格格的婚事……”
“回皇上,這是北面剛收到的軍報,祁盛蘢提出議和的條件。”
“回皇上……”
“等下,”皇帝打斷大臣們的彙報,問道:“祁盛蘢提的什麼條件?”
他撥著案頭的奏摺,暗念那小子若是知道好歹,提出類似於圈禁,流放外邦的換取性命的條件,他在乎盛苡的感情,不是不能考慮。
“回皇上,那逆賊提出要用貞嬪娘娘為質換取敵軍撤出平涼。”
皇帝不再應,冷冷比手示意大臣們接著彙報軍情,顯然是不打算考慮這個提議了。
一位軍機立身於前,躬下身道,“奴才懇請皇上三思……”
一人挑頭,其餘眾軍機都耐不住出言相勸。
“回皇上,平涼數十萬人口性命危在旦夕,五日之內若攻城不下,後果不堪設想,請皇上三思。”
“三思個毛線!”睿親王緊嘬著茶盅乍起來,“鄭力清你豬油糊了腦子不成,一末班軍機打什麼岔,杵門旮旯裡頭打你的簾子去……”
皇帝從案前直起身,打斷眾人的爭辯發問:“你們以為朕按下這個建議不採納是因為朕是出於對貞嬪的私情考慮?”言罷挑出一封信箋遞給他們挨個兒傳閱。
半晌皇帝冷眼掃出去,目光把眾人的冒頂子打得直顫悠。
“這是最後一封博碩克圖跟朕來往的密信,為何咱們邧軍圍城平涼數日,準噶爾外蒙幾個部遲遲不出兵援助祁盛蘢?因為博碩克圖在等朕的回覆,倘若朕答應大邧跟準噶爾聯姻,他們便會臨陣倒戈助朕剿伐逆賊,他們也清楚畢竟祁盛蘢的勢力跟整個大邧相比還是肉餅上的一粒芝麻,嘚瑟不了幾天,跟著他賠了夫人又折兵,這麼虧本的買賣,博碩克圖那奸賊不會輕易押放自己的兵馬。但若朕不答應,他們心存僥倖不妨為祁盛蘢添翼,冒險跟朕做對,貞嬪便是祁盛蘢跟博碩克圖提出的籌碼,他們外蒙也就這點出息,只知道利用姻親干係拉攏主子,倘或朕把貞嬪作為人質交給祁盛蘢,無異於是在他的桿秤上新增秤砣,朕腦子裡缺根筋也不會傻到為敵軍添養人手。”
經皇帝鞭辟入裡的一通分析,眾臣漸悟之餘生出新的疑慮,貞嬪橫豎是不能交還出去,那麼只能犧牲四格格了。
平素老愛插諢打科的睿親王也一臉整肅,不再吱聲,皇帝臨窗而立,肩線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