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當由本汗親自出馬!我兒只管坐帳盛京,替本汗排程糧草,總管後勤!”
“父汗!”四貝勒微微一怔:“可您的傷……”
“啊哈!又沒傷在要害,肩背上這點刮擦,算得什麼!”努爾哈赤豪氣一笑:“放心吧!你父汗的身板子還結實得很!”
四貝勒低下頭來,快速掩去了眼底的一抹失望,見著父汗心情不錯,那個念頭在腦海中轉了幾轉,終是咬牙說了出來:“父汗!內喀爾喀諸部毗鄰科爾沁,此番西征。更是得借道科爾沁,如此種種,非取得科爾沁的全力支援不能成事!”
“但如今,科爾沁首領莽古思之女、兒臣側福晉哲哲卻患病臥床,神智不清,科爾沁部對此疑慮甚重,兒臣擔心,若哲哲出事,父汗西征之事,科爾沁部上下為存實力,不克盡心攘助!”
“此番莽古思派遣紇顏氏及布木布泰留駐盛京。便是有意與兒臣再度聯姻,故兒臣想,莫如允了他們,再娶一位格格,以安其心!”四貝勒一口氣說到這裡,忐忑望住了父汗:“未知父汗意下如何?”
努爾哈赤微微皺起了眉頭:“布木布泰?”他記得清楚,這位科爾沁的二格格深得多爾袞的愛戀,曾經拐彎抹角的讓大妃出面,請求自己替他作主迎娶為妻,怎麼連老八也打起了她的主意?
“布木布泰乃十四弟心頭之愛,兒臣忝為兄長,怎能與其相爭!”四貝勒深深吸了口氣:“兒臣所言,實指科爾沁大格格,哈日珠拉!求父汗允可,許兒臣納其為妻!”
哈日珠拉!這個名字猶如一聲霹靂撞進了努爾哈赤內心,瞬間令他斂起了所有的笑意,僵立於冬陽直射的汗宮中央。一生篤信風水運命之說的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草原的金刀郡主哈日珠拉,正是那位活佛預言,貴主天下、傳聞身具後命的姑娘!
他驟然回過身來,睜大眼睛狠狠瞪住了四貝勒,多年征戰積累的血腥殺伐之氣擴散而出,大金國汗的威勢猶如泰山壓頂,君臨汗宮。
四貝勒心頭一凜,“噗通”一下當場跪地,口中卻悍不怕死的又沉聲重複了一次:“求父汗成全!”
努爾哈赤冷冷地瞪了他半天,卻連聲也不哼,帶著渾身可見的怒意,突然拂袖轉身、大步而去。
其時兩人邊走邊聊,正好走到汗宮正殿之前,兩翼十王亭中間的空闊地帶,因為誰也不知道大汗在跟四貝勒聊些什麼機密,所以宮中來往辦事的人雖多,卻無人靠近,就連兩人的親隨內侍都不敢跟得太近,以免聽去某些不該聽的東西。
四貝勒這一跪。可是讓周圍的人都吃了一驚,及見大汗面色難看,慍怒離去,更是相顧駭然,不明白這位平素最得大汗寵愛欣賞、譽之為大金眼眸的四貝勒今天究竟抽了什麼風,惹得大汗這般震怒。
儘管汗宮已清掃乾淨,但這是數九寒天,青石磚的地面又冷又硬,一些細小的縫隙坑洞裡還殘存著剛剛被太陽曬化的積雪,踩上去的時候沒感覺,這一跪下去,沒有多久,膝頭的棉布便慢慢被水滲透,寒氣冰冷如刀,很快就刺進了肌膚。
四貝勒心中苦澀,卻是不敢也不願起身,咬牙堅持跪著,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不使人看出他的神色。
這些年他名聲在外,可算是德高望重,加之他著意收攏人心,交好的貝勒大臣不計其數。見了他這般處境,許多人都想著要替他求情,在經歷過最初的震撼呆滯之後,這些人便全都悄悄聚了起來,預備著商討說辭,要去替他向大汗進言。
可是,眼下這一幕剛剛發生,他們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汗又在氣頭之上,拒不見人,有心直接詢問四貝勒,又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過去和陰沉著臉的他攀談,事情一時之間,竟陷入了僵局。
四貝勒面色冷沉,心頭卻是思潮起伏,不知過了多久,腿腳也漸漸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