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埋頭幹自己的活,但依然會在基吉需要陪伴的時候出現在他身邊。一個週末,亞歷克斯回到柯科迪,帶著琳去愛丁堡。他們在一家義大利小餐廳吃飯,還去看了電影。他們從車站一路走到琳三英里開外的家。他們穿過樹林時,她把他拉到樹蔭裡吻了他,那一吻彷彿包含了琳的整個生命。之後他一路哼著歌回了家。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受最近這幾起事件影響最大的是蒙德。基吉被襲擊的訊息像野火一樣在校園裡恣意蔓延。公開的故事版本里漏掉了第一部分,所以基吉的隱私依然完好無損。但絕大部分的人都議論著他們就是嫌疑犯,彷彿基吉的遭遇是罪有應得,他們成了被公眾遺棄的人。
蒙德的女朋友甩了他,說擔心自己的名譽受損。他也沒找到替代品,姑娘們都不再多看他一眼,在酒吧和舞廳裡與她們搭訕時,對方都躲得遠遠的。
法語課上的同學也明顯不想與他為伍。比起另外三人來,他被孤立的感覺更強烈。歪呆有自己的教友;基吉的醫科同學堅決與他站在一起;亞歷克斯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想法,他有基吉為伴,另外——蒙德不知道——他還有琳。
蒙德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應付這一切,他每做一件事,結果必然歸於失敗。四個人中,數他感情最為脆弱。沒有其他三個夥伴的支援,他很快就撐不住了。抑鬱的情緒像一條沉重的毯子一樣壓下來,甚至連走路的時候,他的背上也好像壓了重物似的。他不能學習,無法入眠,他不洗澡,不刮鬍子,只是偶爾換件衣服。他沒日沒夜地賴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聽平克?弗洛伊德的歌。他到沒有人認識他的酒吧一個人喝悶酒,接著醉醺醺地走進夜色中,孤零零地在城中游盪到凌晨。
基吉想和他談談,但蒙德不願意。他在內心裡責怪基吉、歪呆和亞歷克斯,正因為他們,才讓他變成這樣。他不需要他們的憐憫,這才真的會令他顏面無存。他需要的是欣賞而非同情他的朋友,他需要的是他可以信賴的朋友,而不是擔心認識他們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的朋友。
一天下午,他醉醺醺地從酒吧出來後遊蕩到了斯科爾斯街上的一個旅館前。他跌跌撞撞地走進去,點了一杯啤酒。吧檯招待略帶輕蔑地看看他說:“對不起,小子。我不招待你。”
“你什麼意思,不招待我?”
“這是一家正兒八經的旅館,你看上去像個流浪漢。我有權利不接待我們不願意其在此喝酒的人。”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錢櫃旁邊的一張告示:請走開。
蒙德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看了看四周的客人,想向他們求助。每個人都刻意躲避他的目光。“操你孃的。”他罵道,順手把一個菸灰缸擼到地上,怒氣衝衝地走了。
就在他待在酒吧的短短片刻裡,壓在半空中一整天的雨傾瀉而下,藉著一股東風抽打著鎮上大大小小的街道。一轉眼,他就渾身溼透了。蒙德抹了抹臉,意識到自己在哭。他受夠了,他一天也不能再忍受這種可悲的日子了。他沒有朋友,女人看不起他,期末考試眼看也要考砸,因為他一直沒有做功課。沒有人在乎他,因為沒有人理解他。
極度抑鬱、爛醉如泥的他沿著斯科爾斯向城堡走去。他受夠了,他要證明給那些人看,讓他們明白自己的立場。他爬過人行道的護欄,搖搖欲墜地站在懸崖邊。腳下,大海不停地撞擊著岩石,向空中翻湧著高高的浪花。蒙德呼吸著鹹鹹的水汽,望著懸崖下咆哮的海水感到出奇的寧靜。他張開雙臂,揚起頭,衝著天空呼喊出自己的痛苦。
1。指1938年11月9日夜間至次日凌晨納粹殘害德國和奧地利猶太人的暴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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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倫南經過無線電室的時候,聽見有電報進來。他透過解碼譯出了內容:城堡沙灘懸崖上有人想自殺。這種事情不歸C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