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蹊幾乎是睜著眼睛看著萬丈高空中的沉沉夜幕,從夜晚等到了黎明。
到了榕城機場,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有些頭疼,被肖恩扶著下了飛機,坐進早已安排好的轎車裡,捏著眉心閉目養神。
&ldo;大小姐,您先回酒店倒倒時差吧?&rdo;榕城的清早正是羅馬該睡覺的時間。
唐言蹊的眼皮一直在跳,跳得她心慌,於是搖頭,以不容置喙的語氣吩咐:&ldo;直接去醫院。&rdo;
從機場開到市中心還要很長一段路,再加上早高峰,也夠她休息兩個小時了。
肖恩於是沒再說什麼,坐進副駕駛,任司機迎著擁堵的車流上了高架橋。
說是休息,唐言蹊其實在車裡並不能睡好,她半睜半閉著眼睛打量著這座從小生活到大的城市,一年不見,很多東西都變了。
就連坐落在市中央的醫院都換了一塊新牌子,門口的保安也變成了她並不熟悉的面孔。
她一步步走在長廊裡,不知是因為一宿沒睡而頭暈目眩,還是因為此情此景與過去交疊得讓她眼前模糊。
她在這裡&ldo;失去&rdo;了她的第一個孩子相思,又在這裡得知相思還活著,她無數次因為同一個人住進這裡,又無數次帶著近乎絕望的心情走出這裡。
唐言蹊忍不住就想笑,怎麼好像認識陸仰止了以後,來醫院的次數都變多了?
她剛剛從電梯裡出來,就見一個面容俊朗淡漠、戴著無框眼鏡的男人迎面朝她走來。
他穿著單薄的線衣,勾勒出他挺拔結實的身材,也襯出他疏雲淡月般的涼薄氣質。
開口時,磁性的嗓音讓周圍的空氣都跟著微微震動,&ldo;老祖宗。&rdo;
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唐言蹊愣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揉著眉心的手,訥訥道:&ldo;你的頭髮,長了。&rdo;
霍無舟沒有被她逗笑,反而眉頭擰得更緊,看向一旁的肖恩,&ldo;怎麼不帶她回去休息,這麼早跑到醫院來做什麼?&rdo;
肖恩無奈,他家大小姐想去哪,也不是他能勸得動的啊。
這一點霍無舟肯定比他了解,所以這話,八成是說給唐言蹊本人聽的,帶了點淡而無形的責備。
唐言蹊又不傻,輕聲笑了出來,&ldo;別在這給老子唱雙簧,就你會抖機靈。&rdo;
她這一句話本該粗俗無比,氣場凌厲,可或許是因為太疲憊,聲線顯得慵懶嫵媚,讓霍無舟突然有些不習慣。
再望向她的眼睛,褐瞳深處籠罩著一層霧氣,那已經是他伸手無法觸碰到的地方了。
明明才二十六歲,別人家芳華正好的年紀,她的眸子裡卻已然是一片千帆過盡的沉然淡靜,再也沒有幾年前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兒了。
霍無舟一瞬間不知道他是該為她的成熟而開心,還是該為她的蒼老而心疼。
他是個不擅長表達情緒的男人,所以最多隻是眸光一黯,抿了下唇,道:&ldo;身體不好就該自己多注意。&rdo;
唐言蹊點點頭,就連肖恩都看得出來她沒聽進去,這點頑劣倒是和以前別無二致。
&ldo;還說我。&rdo;她笑著伸手打了霍無舟肩膀一拳,&ldo;你自己不也這麼早跑過來?&rdo;
霍無舟臉色微不可察地一僵,沒吭聲。
肖恩看不出,唐言蹊和他那時十幾年的交情,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一絲半毫的尷尬?
於是她更加仔細地把男人從上到下巡視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他腳上踩的一雙拖鞋上。
&ldo;你昨天沒回去?&rdo;她隨口一問,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