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o;男人好整以暇地坐著,淡淡反問。
他的語調始終維持在某一個幅度裡,一個,剛剛好足夠戳破什麼的幅度。
女孩把頭埋得更低了。
昏暗的光線裡,眼角似有濕意。
&ldo;陸相思。&rdo;他的雙手交疊放在書桌上,眉峰俊逸,臉色沉靜,&ldo;好好問問你自己,今天鬧這一出,究竟是不是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只因為她打了別人幾個巴掌、因為你所謂的光明所謂的正義。&rdo;
男人的尾音略略往上一揚,聽在旁人耳中,無端顯得嚴厲。
女孩嘴巴一扁,又哭了,&ldo;爸……&rdo;
她怯生生地看著他,卻只覺得男人那雙睿智冷清的眼眸早已經將一切都洞悉得無所遁形了。
是,也不是。
或者更確切地說,不完全是。
陽光下的陰影太多,每天在她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總是上演著各種各樣不公平的戲碼。
若是莊清時在旁人身上吃了虧,陸相思說不定要鼓掌歡呼。
為什麼,唯獨對唐言蹊的所作所為格外苛刻。
&ldo;我就是不想輕易原諒她,就是不想承認她是我媽!&rdo;陸相思終於喊出來,而後失聲痛哭。
不是因為什麼光明什麼正義,而是因為,她需要一個討厭她的理由。
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漸漸被她身上的很多地方吸引。
可是她怎麼能就這樣簡單地認同一個曾經拋棄過她的女人? &ldo;我告訴過你很多次,做人要坦蕩。&rdo;陸仰止站起身,並不去安慰她,嗓音仍舊很淡漠,俊朗的五官輪廓處處透著嚴父般的威儀和冷峻,&ldo;不喜歡她,可以直接拒絕。你是陸家的小主人,你不想見到誰,
讓保鏢把她扔出去就是了。&rdo;
&ldo;未經證實就把一堆不知是真是假的罪名扣在對方頭上,以證明自己對她的厭惡是正確的。陸相思,我什麼時候教過你做這種事?&rdo;
女孩哭得抽抽搭搭。
她一開始看到影片的時候,有一瞬間是真的想起了兒時的玩伴。
痛到險些窒息。
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種窒息的痛感竟然來自那個口口聲聲說以後再也不會傷害自己的&ldo;媽媽&rdo;。
所以才不分青紅皂白地……
宋井見男人走出來,第一次有些不忍地在他身側道:&ldo;陸總,您對大小姐有些太苛責了吧。&rdo;
&ldo;她還是個孩子,孩子無非就是……&rdo;
想在自己五年都未曾謀面的母親面前刷一刷存在感而已。
想試探對方的底線,想鬧她一鬧,大概,是怕她會再一次離開。
他都明白,睿智如陸總,又怎會看不透呢。
&ldo;十年樹木,百年樹人。&rdo;男人疏雲淡月般的臉上浮現出微微的自嘲。
黑眸一掃身後被關上的臥室房門,他彷彿還能聽見女孩的啼哭聲。
卻只能閉一閉眼,狠心道:&ldo;她必須要長大,以後,整個陸氏都是她的擔子。&rdo;
宋井皺眉,斟酌片刻,問:&ldo;您和莊小姐再要個男孩不好嗎?&rdo;
這麼重的擔子,怎麼忍心扔在女孩子的肩膀上?
男人眸色一深,邁步往樓下走去。
挺拔的背影越走越遠,只留下一句話,如鈍刀劃過石板,廝磨著人心,&ldo;和她結婚,我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