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夫婦和三個打零工的女孩兒。我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個人吃著飯。這工夫,進來一夥學生,四個人,兩男兩女,都打扮得乾淨利落。他們圍著門口處的一張桌子坐定,打量著菜譜,七嘴八舌商量了半天,才由一個人歸納好,告訴給打零工的女孩兒。
這時間裡,我發現一個女孩兒不時地往我這邊瞥一眼。她頭髮短得出格,戴一副深色太陽鏡,身上是白布〃迷你〃連衣裙。因為對她的臉龐沒有印象,我便只管悶頭吃飯。不料過不一會兒,她竟輕盈盈地起身,朝我走來,並且一隻手拄著桌角直呼我的名字:
〃你是渡邊君,沒認錯吧?〃
我抬頭重新端詳對方的面孔,還是毫無印象。她是個非常引人注目的女孩,假如在某處見過,肯定馬上記起。加之,知道我名字的人這大學裡實在寥寥無幾。
〃坐一下可以麼?或者有誰來這兒?〃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搖頭說:
〃沒誰來。請。〃她叮叮咣咣拖過一把椅子,在我對面坐下,從太陽鏡裡盯著我,接著把視線落到我的盤子上。
〃味道像是不錯嘛,嗯?〃
〃是不錯。蘑菇、煎蛋、青豌豆色拉。〃
〃晤,〃她說,〃下回我也來這個。今天已經定了別的了。
〃別的?〃
〃通心粉、奶汁烤菜。〃
〃通心粉、奶汁烤菜也不壞嘛。〃我說,〃不過,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來著?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歐里庇得斯。〃她言詞簡潔,〃埃勒克特拉說:'不,甚至上帝也不願聽不幸者的表白'。課不剛剛才上完嗎?〃
我仔細審視她的臉,她摘下太陽鏡。我這才總算認出:是在〃戲劇史ii〃班上見過的一年級女孩兒。只是髮型風雲突變,無法辨認了。
〃可你,直到放暑假前頭髮還到這地方吧?〃我比量著肩部往下大約10厘米的位置。
〃嗯。夏天燙髮來著。可是燙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真的。氣得我真想一死了之。簡直太不成話!活活像一具頭上纏著裙帶菜的淹死鬼。可又一想,死了還不如索性來個和尚頭。涼快倒是涼快,喏。〃說著,用手心悉悉索索地撫摸著四五厘米長的短髮。
〃一點都不難看呀,真的。〃我一邊繼續吃煎蛋一邊說,〃側過臉看看可好?〃
她側過臉,5秒鐘靜止未動。
〃呃,我倒覺得恰到好處。肯定是腦形好的緣故,耳朵也顯得好看。〃我說。
〃就是嘛,我也這樣想,理成短頭一看,心想這也滿不錯嘛,可就是沒一個人這樣說。什麼像個小學生啦,什麼勞動教養院啦,開口閉口就是這個。我說,男人幹嗎就那麼喜愛長頭髮呢?那和法西斯有什麼兩樣,無聊透頂!為什麼男人偏偏以為長頭髮女孩兒才有教養,才心地善良?頭髮長而又俗不可耐的女孩兒,我知道的不下二百五十個,真的。〃
〃我是喜歡你現在這樣。〃我說,而且並非說謊。長頭髮時的她,在我的印象中無非是個普普通通的可愛女孩兒。可現在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發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著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頭小鹿。眸子宛如獨立的生命體那樣快活地轉動不已,或笑或怒,或驚訝或洩氣。我有好久沒有目睹如此生動豐富的表情了,不禁出神地在她臉上注視了許久。
〃真那樣想的?〃
我邊吃色拉邊點頭。
她再次戴上太陽鏡,從裡邊看著我的臉。
〃我說,你該不是撒謊的人吧?〃
〃哦,可能的話我還是要當一個誠實的人。〃我說。
〃晤……〃
〃為什麼戴顏色這麼深的太陽鏡呢?〃我問。
〃頭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