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師父——王新寺高僧佛圖舌彌。哥哥見了是他臉色就很不好看,低著頭聽他講什麼靜心禪定。那是記憶中哥哥最後一次陪我玩。
從此父親帶著我去寺裡時,總看到母親和哥哥捧著厚厚的書。看見父親和我時,只是笑笑。沒人抱我,沒人陪我玩,我越來越討厭去寺裡了。只是,父親喜歡去。那好吧,我就裝作自己很喜歡去吧。從四歲起,我就知道如何裝樣子討父親歡心了。
六歲時,哥哥因為每天能背出好多難記的經文,整個王城內到處都能聽到對他的讚美。母親對父親說不能讓哥哥在這種盛名下被吹捧太過,要和哥哥去遊學。我記不住名字,只知道是個很遙遠的地方,要好幾年才能回來。父親帶著我去送行,眼睛裡又是那種我看了就難過的神情。我想父親會希望看到我哭,於是我就哭了。可是,心底下,我很開心終於可以不用再去寺裡了。
不用去寺裡的父親卻好像一下子沒了支撐,總是會抱著我在院子裡看天看上許久。宮裡帶來母親和哥哥的訊息,父親總是很激動。然後會絮絮叨叨地告訴我他們現在到那裡在做什麼。四年間父親一直告訴我哥哥如何得到眾人的認可,拜了高僧為師,受了多少讚譽。我的印象漸漸模糊的哥哥,好像成了大人物了。
十歲時,他們終於回來了,王舅還特意去接他們。聽說,哥哥在溫宿贏了一場論戰,一下子,無人不識我的哥哥,街上到處有人提哥哥的名字。我應該驕傲吧?有這麼優秀出名的哥哥。可是,當太多人指著我說“那就是神童鳩摩羅什的弟弟”時,我開始無端地反感。我叫弗沙提婆,記住,我不只是鳩摩羅什的弟弟,我是我,弗沙提婆。
記得迎接母親和哥哥的典禮很盛大,我終於見到離開了四年的他們了。他們其實對我來說還不如府裡的僕人熟悉,可是為了讓父親開心,我還是撲進了母親的懷裡。四年沒有母親懷抱的記憶,這次的相依卻並不讓我開心。母親的懷抱,是冷的。我將頭擱在母親肩上,想著要抱到什麼時候才脫身。突然對上了一雙靈活的眼睛,那雙眼,正骨碌碌地在我身上打轉,眼裡乾乾淨淨地如同龜茲的藍天。
她的臉一看就知道跟我們不一樣,身子比龜茲人嬌小,整個人看上去好舒服。我在城裡見過這樣的黑頭髮黃面板的人,父親說他們叫漢人,來自很遠的東方,要經過無窮無盡的沙漠戈壁,行走一年時間才能到達這裡。
我在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看我。她對著我笑。其實她的笑很好看,小小的嘴角上揚,露出淺淺的酒窩。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的笑有些傻,傻的純淨,跟她的眼睛一樣。然後,她又偷偷努嘴,對著我做了個鬼臉。我突然覺得,她會是個好玩的人。
她真的是很好玩,跟我見過的任何人都不一樣。從她住進了我家,原先白天進宮跟著表哥們讀書練武打架都捨不得回來,有了她在家,我就每天盼著趕緊下學回家,因為逗她玩更有意思。她的龜茲語講得不標準,我總是學她的腔調取笑她。她生氣時表情誇張,瞪眼咧嘴,全然不像宮裡那些裝模作樣講話都細聲細氣的女人。
她有個大包,裡面都是新奇玩具。她用那種可以反覆擦反覆用的紙筆畫了很多畫,不過畫得一點也不好看。她曾經給我畫了一副,讓我在凳子上坐半天不能動,可是畫出來的實在太醜,一點也不像我。她還時不時往包裡塞東西,好像一塊破布她都能看上半天,然後塞進包裡。所以我經常拿著不值錢的東西,告訴她這是王舅,我媽媽,或是我哥哥用過的,她就會兩眼放光地拿紙筆跟我換。我詫異的是,那個包好像個聚寶盆,似乎能塞進所有的東西。
她教哥哥漢語,父親讓我也跟著她學。那個難念難記的漢語,父親之前給我請過一個漢人教我,被我氣走了。而她不一樣,她不像那個人整天叫我背書,她在教我時更像是在玩鬧。她教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