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個強烈的號召。”
木彥側身坐在床沿,沉默不語。她天性散淡,與老奶奶幾次接觸也並未刻意打探。她忽然發現自己連老人的姓名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家在哪裡。老人像是一座飛來的山峰,年輕的她只顧欣賞山上的風景,並沒有想到有一天山峰還會飛回去,不知所蹤。
老人彷彿察覺到她心中所想,對她慈祥地笑了一笑。木彥第一次發現老人的笑容裡帶了蒼涼衰老的味道,彷彿刻意推遲的時光之閘猛然拉開,那股支援老人的活力,或者其他某種東西,無可挽回的流失了。
“所以,我的故鄉,其實是流動的。它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種方式。”老人遞給木彥一份快遞,“這是一個南方小城的組織發給我的邀請函,其實也是多年之前的一個老朋友,我給她繡過一身喜服。後來她從生意一線上下來了,就開始做點公益事業。”老人點點她手裡拆開的快遞信封,“有一項就是這種老工藝的傳承。說不上多偉大,也算是自己的興趣吧。那個城市青山綠水的,我現在這個樣子,也該從自己的一線上退下來,考慮考慮養老的事兒了,呵呵。”
木彥一時想不出回應的話,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最終只能讓老人留下聯絡方式。老人留下了一個號碼,和自己的姓名。
黃鶯。
一個那個時代很普通但依然美麗的名字;一種羽衣華麗、鳴聲悅耳的鳥。現在它要飛到一個不用辛勞奔波的所在,平靜的迎接生命盡頭的到來。
第19章 玉質蘭心
當老陳的車子平穩地停下來時,木彥已經無夢地半睡半醒了一路。
只要不是自己開車,基本上往車上一坐木彥就會立刻打瞌睡,車子開動時的推背感產生的那一剎那她就能眯上眼進入睡眠狀態,在輪胎壓過路面的質感聲音裡入睡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老陳已經第三次整理自己的領帶了,看得木彥一陣無語。嫂子該講究的時候還是毫不含糊的,這套衣服的預算又從老陳未來一個月的伙食費里扣的,所以老陳居然瘦了一小圈,再加上衣服加分,隱隱的又能看見當年的輪廓了。老陳每到紅燈時就會凝重地注視著後視鏡裡的自己,最後冒出一句似乎偏題的話:
“人一瘦真舒服啊,有時間應該多運動了。”
木彥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接上話。
當人們不再瘋狂地追求那些基本需求之外的東西,開始返歸本心,關心一些最基本的問題,比如健康,比如開心,比如安定,那麼他的青春就已經結束了吧。
青春只關乎燃燒,成長則關乎規則。這兩者沒有誰比誰更好,在你的眼裡究竟肆意縱情更有魅力,還是安寧自律更令你舒心,兩者之間的轉化有時只是一夜之間的事。她目睹老陳激動了十來天的飄渺眼神忽然落到了他自己無意間縮小的肚腩上,然後忽然間有些雲淡風輕的感覺時,心裡有些欣慰的感覺。她知道有些東西的光環在老陳的眼中,在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師兄啊,你也終於又進化了一步麼。
但是,這種艱辛的、不停的進化的盡頭,又是什麼呢?是不是依然留不住生命中最珍惜的東西,所有溫暖的牽手,都會被時間和人海衝散?所有試圖努力證明給別人或自己看的東西,都會被一個頓悟徹底否定?木彥想起那個坐在一堆織錦裡目光落寞的老人,她是木彥最期待的那種老去時的狀態,但一路上她又曾拋下了什麼呢;而最後,自己也會不會像老人一樣,垂下絢爛的羽衣,去到一個溫暖而溼潤的地方,迎接最後的日子。
所以說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下車時木彥已經毫無睡意,有的只是這個疑問帶來的木然。她依然沒忘自己的角色,謹慎地走在西裝筆挺的老陳側後方,像一個稱職的小助理。在前往會場時一路穿過那些閃閃爍爍的目光,她心裡剩下的終於